八月的桂花,金香灿灿。
明寅五年,中秋将至,却又一次月圆人不圆。
四王爷盛怀澹投敌叛国在先,勾结敌国重兵压境在后,肖国之君言称,当今盛朝之帝,继位名不正言不顺,皆因蛊惑圣心,才夺走嫡子之位,理应退位让贤,故出兵相帮。
明寅帝继位之初,肖国曾屡犯边境,战一年后,罢兵四年,如今又再次卷土重来,群臣激愤。
左都御史刘怀庆直言谏道:“四王爷动摇社稷,毁乱江山,祸国殃民,纵有先帝遗言,亦不容宽恕。”
群臣尽皆附和。
帝有谕,增兵楼兰破敌,捉盛怀澹伏法。
这一次,乔庭然不再偷偷摸摸前往边疆,执了虞老侯爷留下的那一杆长枪,光明正大地对乔爹乔娘言明,他要上战场的决心。
乔爹坚决不允,却被乔娘拦劝。
乔娘身为将门之女,她爹上过战场,她的叔叔上过战场,她一母同胞的兄弟上过战场,她的侄子也上过战场,她比谁都厌恶战争,可若有战事,虞氏子孙征伐疆场,义不容辞。
将长枪换上新的红缨穗,乔娘将长枪递回乔庭然,含泪嘱咐道:“好孩子,早点回来。”
幼时,她常常对虞老侯爷说:“爹,你早点回来。”
如今,换成了她的儿子,她曾经最为头疼的小儿子。
乔庭然眉目英烈,笑意朗朗:“娘,你放心,揍完肖国那帮秃小子,我就回来。”
乔娘抚摸着儿子的鬓发,姿态尽显慈爱。
午后,武安侯长子虞以弼,以及次子虞以弘,前来辞行姑母虞子瑜。
武安侯虞子瑾年龄已大,又兼近来身体不太好,出征之请被帝驳回,虞以弘身为公主的驸马,本不应前往沙场,却言辞恳切地坚持己见,帝终允。
虞以弘已二十一岁,与怀溪公主成亲快两年,未曾育有一子半女,辞别完姑父姑母及表兄,来到乔嫣然眼前,见乔嫣然眼圈红红的,因幼时囧事,不自觉又涨红了脸,低声道:“嫣然,你身体不好,要多珍重自己。”
乔嫣然轻声嘱咐道:,你要多小心些。”
虞以弘目光闪烁,有些欲言又止。
最终,却只伸手轻轻揉了揉乔嫣然的脑袋,柔声道:“我知道。”
夜晚,乔嫣然静静闭眼躺着,方锦珍却烙烧饼似,一个劲地翻来覆去。
乔嫣然睁开眼睛,低声问:“锦珍,你睡不着么?”
方锦珍皱着眉头“嗯”了一声。
乔嫣然拿手撑着头,半斜倚了身子,轻声道:“你爹给你的回信,你也收到了,他让你在京城好好待着,你可别偷偷溜掉。”
方锦珍趴在床上,将头埋在双臂之间,闷声应道:“我知道。”
次日,天不亮,乔庭然整装待发。
乔庭然之前的坐骑,起名外葬身荒野,回到京城之后,又寻一棕色骏马,命名棕旋风。
乔庭然双膝跪地,对乔爹乔娘三叩首,而后翻身上了棕旋风,倒提长枪,单手策马远走。
红色的战袍,在风中鼓荡飞掠。
待再看不到乔庭然的身影,送别的人缓缓散去,乔嫣然想了一想,寻到乔初然:“大哥,我想再送送三哥他们。”
乔初然略一思咐,应道:“好。”
方锦珍突然跳出来,急急插话道:“带上我!”
乔嫣然表示很疑惑:“带上你?”
方锦珍抓了抓头发,微亮的晨光中,神态十分别扭道:“我想……看大军出城。”
大军会在皇城前先集结,点将之后再出发,乔初然带着乔嫣然与方锦珍,另有一只乔云哲,在大军出城的必经之路等候。
大军出征,街头人影攒动,热闹异常。
乔初然选择的酒楼雅间,视野很开阔,从窗口望出,前后可以看到大半条街。
乔云哲踩着椅子,趴在窗口,抽着下巴问道:“爹爹,我三叔什么时候过来?”
乔初然揪了揪乔云哲的小辫,沉声道:“一会就来,你安静一点,别老是说话。”
乔云哲果断闭嘴,乌溜溜的眼珠子望着楼下。
朝阳即将升起之时,大军有序出城,号角鸣响,旗帜飞扬。
乔云哲咧着嘴巴,冲窗外大声喊:“三叔!三叔!三叔!”
人声鼎沸中,骆承志最先循声望来,看到窗口的乔嫣然,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微微一笑,再伸手戳一戳身侧并驾齐驱的乔庭然。
乔云哲挥动着两只小肉掌,依旧在大喊:“三叔!三叔!”
乔庭然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也使劲挥手。
骆承志行到正窗户口时,双唇微微开合,乔嫣然瞪大眼睛使劲看,终于辨别出他说的是“等我回来”。
乔嫣然眨了眨眼,冲骆承志轻轻挥手。
骆承志与乔庭然骑马穿过窗口,身影消失在眼帘,乔嫣然忙扶着窗户,半探身出去,正好望到骆承志转首而望。
犹记那一年,寒山寺的山脚。
人流游织中,她回眸一望,看到独身一人的骆承志,一身黑衣,一匹白马,端然行来。
那时的他,孤冷寒清,淡漠冰远。
如今的他,明亮灿烂,熠熠生辉。
大军已遥遥走远,朝阳已升,明光灿灿,乔嫣然摊开手掌,接暖暖的阳光在手,再五指并拢。
骆承志,我等你。
乔庭然离家之后,乔娘的失眠症愈发厉害,整夜整夜睡不着觉,乔爹又是心疼又是责怨:“我不让他去,你偏让他去,如今他去了,你又这样子。”
乔娘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