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见过,一向冷淡自持,从不因外物而有所悲喜的世子,那时候才仿佛是寻常少年人该有的意气和神态。/p
那年暴雨中的白牡丹开的十分耀眼,便是被暴雨冲刷许久也不掩其勃勃生机,林轶觉得那大概是他见过的开得最灿烂夺目最葱蔚洇润的白牡丹。/p
经雨的花色白得耀眼,同那个始终白衣温雅的少年一样,总是让人忍不住去仰望崇敬,他当年觉得,这世界上能配得上这花的,大概只有世子那样的人了。/p
直到后来,那个在世子口中最是疼惜的妹妹,那个活在许多人传说中而少有人能一见的王府郡主,渐渐地长成如今的模样,直到他一步步带着从前对世子的推崇和景仰走到她身边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当年世子护着的那两株白牡丹,或许还有另一重深意。/p
当年的白牡丹,虽避世间之喧闹独处深巷,虽外少有人知,但其端严灵隽,清华其中,这世上大约也只有这么一二人可比拟的了。/p
安然避世的白牡丹,在这样宁静的环境中生长地自在,花枝招展着的是一种豁达的气度和明媚的生机,而后来,所有的期望不再,它便仿佛向死而生般,拔除了所有的生机,将那些生机所积蓄的所有的力量,去开一朵更加妖艳绚目的花。/p
所以当年的白牡丹死了,永远死在了春风了里。/p
林轶不知不觉看了雍黎一眼,心中竟然有些不合时宜的哀婉。/p
清华灵隽的白牡丹早已消失,那开在别处的,盛世明丽的花,又是一种怎样的颜色?/p
“看着我做什么,进去看看。”雍黎道。/p
林轶忙去推那处小门,发现门上自外面上了道锁,锁看起来半旧不新,却并没有生太多锈,想来不久之前这处门锁还有人开过。/p
林轶摸索着那门锁上下查看了一番,然后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个小铜片去开那个门锁,一边试着,一边朝雍黎道,“您怎么突然便想要到这里来的?还偏偏选了这么个寻常人都注意不到的偏门?”/p
“前几日将这宅子借给一个朋友住的,今日正好路过,过来看看。正门对着旁边的坊市,过去还得多绕两条街,从这里进去方便。”雍黎随意道,又催促,“你动作快一点,开个门锁也这么磨叽。”/p
“莫急莫急,马上就好了,这撬门溜锁的事情,我自然是比不得您熟练的。”林轶撇撇嘴怼了回来,毫不在意自己的话是不是以下犯上。/p
雍黎也不在意,抱臂靠着墙等着,直到“啪嗒”一声门锁开了,她才站直了身子走过去。/p
门推开的时候是一条长长的小道,小道靠门这边种植了几株芭蕉,沿着小道进去,便是后进的一溜下房。/p
雍黎带着林轶凭借了以前的那么点记忆找到了正房所在的院子,到了正院也没有停留,而是往西边一绕,去了西侧院。/p
西侧院有几处轩馆并一个不小的园子,而谢岑这些日子正是暂时住在西侧院最大的的晴雪堂。/p
晴雪堂连接东侧一处唤作写风括书房在内的前后里外共八间屋子,写风阁西边正对着的花园子,正是当年种植白牡丹的地方。/p
走进去花园里的时候,可见着亭台下有一处形状天然的石几石凳,当年的那两株白牡丹正倚靠着这里的石几生长,如今石几仍在,牡丹却早没了影子。/p
林轶环顾四周一圈,只见得一片漆黑,连盏灯也没有,“大晚上灯火皆无,黑漆漆的一片,您当真是有朋友住这的?”/p
这处别院几年没人住过,但一向留了十来个人看守着的,所以这里宅子里除了冷清了些,没什么人气儿,却并不显破败。所以虽然有好些年雍黎没来过,也没什么人正儿八经的坐过,但总还是比客栈好了太多的,所以雍黎才会开口请谢岑暂住此处的。/p
整个晴雪堂包括写风阁,确实是看不到一点有人的模样,这会儿纵是晚了,却没有点灯的痕迹,也不像是都熄灯入睡的模样。/p
雍黎暗暗叹了一声,“果然,又离开了……”/p
她说这句话的声音低而轻,林轶并没有听清楚,“您说什么?”/p
“既然没人,那他大约是离开了吧。”雍黎收回神思,状似无意,漫不经心道。/p
“看您着模样,大约是知道您那位朋友不在的?既然如此,那这大晚上的,您来这里又是为了做什么?”林轶翻了气地道。/p
“我来这里自然也不全是为了见他的。”雍黎看了他一眼,往晴雪堂的正厅走过去。/p
正厅的门关着,里面果然也是黑漆漆的一片,雍黎一边伸手去推门,一边道,“我是想见一个他特地留给我的人,只是他离开得突然,那人在何处却并未来得及与我细说。”/p
晴雪堂的门并未上锁,微微用力便推开了。/p
林轶见屋子里黑,又想着雍黎黑眼睛在暗中视物的不清,忙上前去找了盏油灯点上给她照明。/p
借着油灯的光,雍黎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又直接进了里间。里间是个碧纱橱,穿过碧纱橱是主人家日常起居的里屋。/p
雍黎进去里屋,果然见屋内一切如旧,仿佛从没有人住过一样,床褥也叠得整整齐齐。/p
往床边走了两步,雍黎便看到床上有个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