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悻悻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来他刚才一定是眼花了,白起大人对待那小奴隶的耐心和温和,一切都是自己眼花才看错了的,此刻的白起大人,看起来和以前可没有丝毫两样,他还是他,那位值得人尊敬的,伟岸而又强大的年轻统治者。
白起淡淡地收回看向他二人的目光,往帐外的方向走去:“有什么事出来再说吧。”
只字没有提刚才发生在帐子里的事,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涟也只当作什么也没看到一般,跟随着白起大人走了出来,低声道:“白起大人,按照您的吩咐,一切已经准备妥但。”
白起点了点头,那看起来十分淡漠的面容才难得地有了些微微的笑意,他轻轻地勾起了嘴角,不吝啬对下属的夸赞:“这阵子辛苦你了,涟。”
涟低头:“没有耽误白起大人您吩咐的事,涟很庆幸。”
紧随其后的湛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神色,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哥哥涟和白起大人谈论的是什么事,这几天,白起大人正是将这样重要的大事交给了涟去办,让他留下来陪着那小奴隶消耗时间,时不时还得苦口婆心地和她说道理,俨然就是一个看顾小孩的中年妇人。
这段时间,白起大人率领着联盟军驻扎在距离栾崖岭地界只有区区几里不到的距离外,所有将士们对于白起大人停留在此令疲劳了一个漫长冬季的大军休整的命令也并没有起任何疑心,然而就在所有人夜里做着不用多久就能回到部落里和自己的婆娘孩子已经亲族父兄团聚的美梦的时候,没有人知道,涟正带着不到一百个人出发前往了栾崖岭,这不到一百人,在这段时间里,频繁地和姒纵安插在栾崖岭伏击的兵力发生摩擦,直到今日,涟在按照白起大人命令将人都撤了回来。
“白起大人,这几天克蚕已经不止一次请求能与您见上一面,不知您的意思是?”涟微微皱眉,请示白起大人的意思。
这克蚕,正是白起的父亲姒纵麾下的一员猛将,也是姒纵的心腹,这回按照姒纵的命令带来埋伏在这里想要白起性命的领头羊,正是这名叫做克蚕的家伙,白起大人这段时间带领大军驻扎在距离栾崖岭不远处的地方,既不绕道,也不前行,正是为了要告诉克蚕,他在等,等着他的投诚。
涟频繁带着那不到一百个人与克蚕的人发生摩擦,既是告知了克蚕他们早已经知道姒纵的部署,又是给了克蚕一个面子,就算他打算投诚,也不会让他在明面上和姒纵过不去,只要他衷心站在白起大人这一边,等他回到姒纵那以后,照样可以向姒纵禀报,对于首领大人的命令,他已经尽力了,只是白起大人太过狡诈,三番四次的摩擦,他都没能讨到好处,以此将责任推回到白起大人身上便好。
无法完成姒纵的命令,拿下白起大人命令,并不是他的错,就算姒纵知道了,也不会起任何疑心,对于白起的本事,姒纵其实自己心里也明白得很,若是能轻易要了白起的性命,他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况且克蚕自己心里同样清楚得很,姒纵大人已经病入膏肓了,他已经不行了,而白起大人正直青年,又因为三苗一战,手握着夏后氏大部分兵力,且深得联盟内各大氏族的支持,就算再他忠诚于姒纵大人,但姒纵大人也早晚有死去的一天,那一天甚至一点也不远,到时候身为姒纵大人长子的白起大人,继承首领和联盟领袖位置的事,也是顺理成章,他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姒纵大人一时冲昏了头脑的愚蠢的命令,得罪了未来的前景如此光明的白起大人。
向白起大人投诚,既是一件明智的事,也是一件顺应天明的事,前一阵子,微生大人不是在祭祀上昭告天下了吗,这一回白起大人一定会带领着大军获得胜利,安全地回到禹康,那便以为这,在天神的庇佑之下,白起大人绝对不会在栾崖岭这一中途出事,明知是完不成任务,克蚕还没愚蠢到飞蛾扑火,明知那一条是死路,还要撞上去和白起大人作对。
克蚕这一回,已经不止一次请求能与白起大人见上一面,看来他也已经想通了这些。
白起的嘴角微微上扬,而那幽深寒潭一般不起波澜的眼眸,也蓦然地泛起了一丝轻蔑笑意:“克蚕还算是个明白人。”
“那么白起大人……您的意思是?”
“暂时还没有见面的必要,这也是出于为他考虑的决定。”白起慢悠悠地说着,脸上是漫不经心的淡笑:“涟,你告诉克蚕,明日我们将度过栾崖岭,这阵子,他也辛苦了,可以回去向父亲大人禀报了。”
“是。”涟顿了顿,低声领命。
默了默,白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湛,我吩咐你办的事如何。”
仍在想些什么的湛猛然回神,轻咳了几声,低声回道:“按照白起大人您的吩咐,我已经将明日回程的事安排妥当了。”
既然克蚕已经投诚了,明日通过栾崖岭应该将是一件极其顺利的事,湛的工作反而十分轻松,湛对此感到有些伤心,看来在白起大人心中,他果然不及他的哥哥涟那般值得委以重任。
白起丝毫没有理会正在多愁善感的涟,他只是淡淡地丢下了一句话,便回身往帐子里去了:“虽是如此,一切还是小心些的好。”
白起此话一出,湛当即如遭棒喝,神色一凛,严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