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面色惨淡,双目有些无神,呆坐在龙椅上。这两年,先是生母蒋氏驾崩,他的精神支柱没了,便对朝政失了刚刚登基时的热忱,心中只剩下追寻长生之道的念头。
如今,连唯一的亲人小妹朱秀婧也离自己而去,令朱厚熜悲痛欲绝。
只是,更让朱厚熜心中恐惧死亡的则是,在永淳长公主病逝两日之后,也就是三月初十,赵荣妃所生的皇八子朱载堸竟然也是突然夭折。
这皇八子朱载堸乃是嘉靖十八年闰七月生,满打满算还不足一岁。
这几年,虽然朱厚熜在服用致一真人邵元杰和秉一真人陶仲文献上的秘方下,后宫子嗣接连不断。
但是这两年,所生的皇长子朱载基,皇五子朱载墒,皇六子朱载沴,皇七子朱载?,皇八子朱载堸先后接连不断的夭折。
令朱厚熜的心中颇为恐惧,如今只剩下太子朱载壑,皇三子朱载垕和皇四子朱载圳,尚存于世。
虽有三子,但朱厚熜还是觉得不稳妥,便时常服用丹药,宠幸后宫嫔妃。
今日,驸马谢诏进宫谢恩,朱厚熜见他颇为伤悲,也出言宽慰了几句,之后,二人怔怔无言,谢诏便退了出去。
黄锦在一旁候着,有个小太监悄然进入殿内,跟他耳语几句。
黄锦便低声禀报:“皇爷,翊国公和段仙人求见。”
朱厚熜有气无力道:“叫进来吧。”
那小太监又悄然退下,不大会儿,郭勋捧着五个锦盒,小心翼翼进入这冷清的宫殿。
“老臣郭勋,叩见皇上。”郭勋将锦盒小心翼翼放到一旁,随即跪在地上恭恭敬敬跪拜朱厚熜。
段朝用则是躬身,作了一个揖礼:“贫道段朝用,见过圣上。”
朱厚熜的声音有些冷淡:“起来吧。”
郭勋心中一动,跪在地上没有起来,只是直起腰身,举起一个锦盒,又恭敬道:“皇上,段仙师又炼制了几件仙器,老臣特意带来,献给圣上,以求仙道。”
朱厚熜道:“大伴,拿上来让朕瞧瞧。”
黄锦连忙将郭勋手中的锦盒接了过来,在接的过程中,偷眼瞧了一下,乃是一个银碗。
来到朱厚熜面前,弯腰展示给他看。
朱厚熜伸手将银碗拿了起来,仔细端详片刻,便又放了回去。
朱厚熜示意黄锦将仙器收好,又无心与段朝用论道,便打发他二人出宫。
郭勋和段朝用在宫门口,拉扯住送他们出宫的小太监,郭勋塞给他一块银子,低声询问:“皇上可是有什么事情?”
那小太监平日里也没少收人钱财,此类事做的熟练,低声回道:“皇上心情不佳,因为长公主和皇八子离世。”
郭勋明白,便也拱手致谢。
待小太监走了,郭勋看着段朝用,半晌道:“仙师,长春院饮酒如何?”
段朝用笑道:“国公爷既然有此雅兴,贫道自当奉陪。”
郭勋刚要上轿,却见打西边来了一顶二人抬的小轿子奔着宫门处赶来。
待到了近处,轿子上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秉一真人陶仲文。
郭勋连忙给这位老神仙见礼,段朝用虽然风头正劲,却也不敢对这位总领天下道教的陶仲文放肆,亦是躬身揖礼:“见过道兄!”
陶仲文一袭青衣道袍,笑吟吟回礼:“贫道见过国公爷。”
郭勋恭谨问道:“老神仙可是要入宫?”
陶仲文回道:“皇上召见,贫道就不与两位多说了,还请见谅。”
“老神仙请便!”郭勋看着陶仲文仙风道骨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处,摇头道:“真乃神仙也!”
段朝用心中虽然不屑,但却不能表现出来,叉开话题道:“国公爷,咱们,这就走着?”
郭勋回过神来,右手一伸,请段朝用上了轿子,二人便直奔城北的长春院。
却说陶仲文入宫,在内侍黄锦的引领下,来到朱厚熜的寝宫乾清宫。
进入东侧的暖阁,朱厚熜正在闭目养神。
“贫道陶仲文,见过皇上。”陶仲文揖礼。
朱厚熜睁开眼睛,看着一副世外高人模样的陶仲文,脸上这才有了些许变化。
“给仙师赐座。”朱厚熜吩咐。
黄锦便取出了一个明黄色的蒲团,放到了陶仲文的身后。
陶仲文也不客气,蹁腿便坐了下来。
朱厚熜直言不讳道:“这些年,在仙师的襄助下,朕这才广有子嗣,宫中诞下这许多的皇子、皇女。”
“此乃皇上的福分,贫道不敢居功。”陶仲文连忙推辞。
朱厚熜又道:“可是,仙师,哀冲太子出生两月,便夭折了,朕甚是痛心。”
“仙师曾言,太子早逝,乃是犯了‘二龙相冲’之说,朕初时并不太相信。”朱厚熜的语气有些落寞。
陶仲文回想起当年太子朱载基不足两月便夭折之事,皇上特意垂问他是何缘故。
陶仲文一时情急,便言说了‘二龙相冲’一说,想不到此刻朱厚熜又旧事重提,只好硬着头皮接道:“不错,贫道是有此言。”
“这‘二龙相冲’一说,皇帝是真龙天子,而皇子则是潜龙,两者相遇以后,自然是会相冲的。”陶仲文又耐心解释道。
朱厚熜想起这两年陆续夭折的几个皇子,一时伤感道:“仙师教朕,如何破解?”
陶仲文想了想,这才出声道:“要破此局,却也不难。”
朱厚熜急切道:“请仙师赐教。”
陶仲文站了起来,在这空荡荡的暖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