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你已经尽力了,你的雨师父不会责怪你的。”我抚摸着她额顶的青丝柔声道。
“我并不是为了雨师父才护着你的。”她抬起头看着我,纯真无邪的双眸忽而转变得深不见底。
我背脊发凉,忽然觉着是我之前小瞧了芈炎这孩子,她心中似有万丈深渊,在这深渊之中,她将自己隐藏的很好,别人见不到她的本心,她也不会轻易地将自己暴露出来。
“无论是舅父给予的荣宠,还是翠缥郡主的身份,大都是因为母亲是楚国公主,可我的身上毕竟还流淌着亡国之君的血,荣宠或是富贵随时会面临着万劫不复。”
“为了能存活下去,我只能活得更像母亲,从而激起舅父的怜悯之心,以及他对母亲残留在记忆中的过往。”
“我从未见过母亲,又何能活的像她。”
“你与我说了许多关于母亲的事情,还为我画了母亲的小像,虽然我知道,你只是可怜我是个没娘的孩子,但对我来说,这份恩情足够我记着一辈子了。”
“所以无论是否是雨师父的嘱托,我都会帮你。”
芈炎而今才是垂髻之年,却活得这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想来讨好芈苏也是因为受了芈亥的欺负,不得已而为吧。
我有些难过,身为她的生身姨母,不但帮不了她,反而还要受她的庇护来周全自己。
我忍不住伤悲将她抱入怀中。
“你记着我的恩情就行了,不必为了我断了你自己的后路,你要记着,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可以值得让你倾付所有,这样你才能好好地活下去,只为自己。”我不想让她如我一样,为了某个人,连个退路都未给自己留下。
芈炎没有说话,她安静地趴在我的怀里,像一只被人遗弃的猫儿。
不过多时,入了楚宫的开瑾门,行过第二道宫门时,我随着芈炎下了车马,步行入内宫。
相较蔡宫的精巧和陈宫的简素,楚宫颇为大气巍峨,宫墙灰冷,更显高不可攀。通往政德殿的宫道上,看不到任何花树,唯有冰冷的石台和恭顺的奴隶。
楚宫的政德殿为楚王与公卿议事之地,而今是浴兰节,午时结束与诸卿议事,楚王也以药草入浴。
药浴结束后,正在西殿休息着。
我跟在芈炎身后与殿外静候片刻,随后由一寺人引入殿内。
芈炎以小礼叩拜楚王,而我为诸侯国战俘,自然要以罪奴大礼叩拜。
“终于舍得带她入宫来见孤了?”楚王的语气并不严肃,并没有要责怪芈炎的意思。
“舍不得又能怎样,她是舅父的人,能留在炎的身旁这么长的时间,已经是舅父的偏爱了。”芈炎佯装无辜地说道。
“你这小泼皮,总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楚王自坐塌走下,他俯身将芈炎抱在怀中。
“炎本来就很乖。”芈炎又恢复了孩童般的天真无邪,她变着法地与楚王撒娇。
楚王大声笑了起来。
“舅父要将她借走多久,毕竟炎跳的祭月舞还赶不上母亲的一半,怕是会给舅父丢脸。”芈炎装作不知楚王的心思,故而说成是他将我借走。
“她以后不会再教你跳舞了,孤会在宫内挑选良师送去神殿,传授你祭月舞。”感受到楚王的目光正朝我看来,那一刻,我并未如潼安时那般胆战心惊,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我直起身子,抬起头,对上了他的双眼。
许是今日他才药浴结束,长发并未束冠,而是随意地四散开来。他身着绀青色的交领长袍,因天气炎热,衣襟敞开,隐约地露出了古铜色的胸膛。
不知是不是因为芈炎的关系,他狭长的双眼少了些阴鹜,反而多出了温情来。
“怕是那些良师都没法跳得如母亲那般好。”芈炎瘪着嘴委屈道。
“若她们跳得不好,孤便砍了她们的脚。”楚王见我直视着他,眼中的温情逐渐退却。
“舅父,就算是砍了她们的脚也无济于事,跳不好就是跳不好,再怎么折磨也是跳不好。”芈炎斜着眼角,她细细地观察着楚王的神情变化。
见他神色逐渐肃森,她又连忙将话圆了过去:“可陈国公主就不一样了,炎倒是不指望她能跳多好,只是她见过母亲,又能将母亲画的活灵活现,若是她看着炎跳祭月舞,依葫芦画瓢也能将母亲跳舞时的模样书画下来,这样每当炎再练习祭月舞时,便照着她所画的,就能跳得更像母亲了。”
“舅父若是不着急,便把她再借炎几日,等她画出了母亲的祭月舞图,炎就将她归还予舅父可否?”
芈炎抱着楚王的脖颈,双眼晶亮地求道。
若是芈炎执意将我留在身边,楚王必会猜测芈炎非我不要的私心。与其被他暗自胡乱揣摩,倒不如她实事求是率先招供,毕竟作为一个从未见过自己母亲的稚子,这点要求并不过分,也不会让楚王有所顾忌和疑虑。
她聪慧地将理由归咎为思母心切,终归,楚王与她唯一的关联就只有雅光而已。
楚王收敛了阴狠,忽地长叹了一口气。
“也怪孤那时,没能劝得住她,她一走了之,倒是干净利落,可孤却再也没能见到她,一直到她死,都没再见过。”终究是一同长大的亲姐姐,这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他心中也深有遗憾吧。
芈炎见楚王为之而动,便也逼着自己哭了起来。
楚王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安抚着她道:“孤还有许多事要问讯于她,所以今日她要留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