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山到徐闻的海路行程,不过花了小半日的时间。
但雷允恭由琼州携带来的“缴获”实在太多了,下船,加上重新装车,连带着后面的补给,又足足用去了半天的时间。
所以,当日黄昏降临后,众人只能于徐闻留宿,待至天明继续启程。
这日住在徐闻县城,李贤吃过晚饭后,想着好久没在徐闻待过了,打算去逛逛徐闻县的夜市。
徐闻这座沿海乡邑,伴随着海贸的发展,经济民生都有大幅度的提升,自然而然带动了夜间市场。
于近几年来,徐闻夜市和琼山夜市,更是被评为“夜空中最亮的两盏灯”。据说琼州海峡夜间往来的船只,不用灯塔上的灯火指点方向,单凭黑暗中的大片光芒形状,就能判断出两者港口在何方。
本打算带着全家人一同去逛逛徐闻有名的夜市,奈何刚打算出门,雷允恭自己就摸上门了。
选择这个时间点,且未在徐闻的码头时说道,显然是急事。
“李小官人,宫里出了点事,咱家要火速赶回去。此番从广南这边收缴来的贪腐之资,咱家是拿不上了,劳得您路上操点心,帮忙照看到应天府就行了!这算是咱家欠您的一个人情!”
雷允恭为了和李贤攀上交情,过去数日内,每次的相见,凡事几乎都知无不言。但这次关于宫里到底出了何事方面,雷允恭却非常保密。
从之仓皇的表情不难判断出,出事的定然是宫内最为尊贵的那两位之一,皇帝赵恒,或者皇子赵受益。
根据京内传来的不少消息,李贤更愿意相信是前者。
近些年来,赵官家的身体急转直下,有人说是赵官家服用丹药过多,有人说沉迷女色……,其实不论是那种传言,都说明一个问题——皇帝赵恒年至五十,精力已大不如从前,而按照另一个时空的进程,这位大宋皇帝将在未来几年内,将会死于病疼。
这样看来,命运或是公平的,因为无论你贫穷富贵,无论你地位高低,似乎都难以逃脱人而生之的宿命。
雷允恭走了,还是当天夜间拜访并托付李贤后,即刻离开的。
这位内侍走的匆急,没有惊动任何官吏。
于是,到了天明,徐闻的本地官吏到来驿舍,想要拜访一二,却发现驿舍内早就人去楼空,自没见到天使。
让大队人马凌晨天明开拔出行,是李贤安排的。
昨夜的夜市自是没有逛成,他现在的心思,已经不单单是顺利到达东京城那般简单了,还要保证这些钱财能顺利运到应天府。
一行百人的护卫队,很是自觉地听从了李贤的调遣。而义兄罗飞,也很自然地带着数个随从,骑着疾驰的马匹担任其侦查重任。
一切的场景,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在河西驰骋的岁月。只不过,这一次的敌人,却变成了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的敌人。
连绵一里长的车队,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雷允恭此番下琼州的收获。却无法掩盖许多人的贪婪,当利润足够大时,很多人更喜欢以身犯险,来上一场命运的豪赌。
李贤不是赌徒,更不喜欢把身家性命都压在上面。
到达梧州时,原本可以沿着水路而上,通过河道,直达应天府。但出于多方面的考虑,李贤还是选择了陆路。
但同时,李父李母,连带着妻女,都被李贤安排,乘坐早就租好的赵氏商行的船只,以水路而上。
兵分两道,解决了后顾之忧,不管雷允恭是否有意把烂摊子留给他,他都有了充足精力,去对付那些窥探的目光。
于此,也要借机告诉那些敌人或者朋友,他李贤回来了!那个曾于河西驰骋、又于琼州开创大宋新的海贸时代的男人回来了!
老鼠会打洞,老鼠的儿子也会打洞。可所有老鼠即便再有耐心,再惧怕光明,但饥饿到一定的程度,到美食的诱惑到达一定的程度,也会义无反顾的冲入到陷阱之中。
李贤给那些贪图这些钱财的人,设置的陷阱就在洪州。
过了洪州这片地界,即是平坦且繁华的江宁府一带,届时会有更多的官差,参与到护送的队伍之内。
所以,地势复杂,地广人稀的洪州,原南昌府,是最好、也是最后的动手之处。
像过去的无数个日夜一样,夜幕缓缓降落,满天星辰争相露出了头。
今日乃是六月初一。
洪州炎热的夏日,并没有在黑暗的笼罩下有太大的减缓。
车队未能挺进洪州城,最终只得留在城外的十里坡过夜。
往左是湖泊,往右是山峦。
李贤选择了一个地势相对比较高的缓坡作为车队的停歇之所,旁边还有道浅浅的沟壑连接着湖水,是为农人的灌溉之渠。
似是不担心会有人来抢劫一般,载着财物的马车皆被放在了外围,且处于靠山一侧。护卫们则紧邻着马车休息,看不出有多少的警惕。但是,若有人注意的话,会发现今夜留守外侧的人员变少了。
且在山坡的凸起之处,搭建着数十几个简陋的帐篷,除了中间一顶灯火照料外,余者全都和漆黑的夜幕交融。
夜色是进攻者的天然掩护物,同样也是防守者的掩护物。
黑夜的洪州城外分外安静,除了偶有蝉只发出悲哀的几声鸣叫,野外的剩余野兽,似乎都陷入了沉眠。
唯有营地内,断断续续地传出几道走动,或是说笑声,才给整个世界带来了生气。
中央的帐篷内,李贤坐在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