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有公务在身,高师盛与板仓四郎两人没有多聊,能遇见熟人,亦是好事,告诉他日后得闲可来庄所做客。
回到后院中堂,正好碰见两位郎官传问相关事由,梅川院空善年纪大了,身份特殊,被允许坐在屋中答问,其他僧人连同净空和尚都是在内一律跪在院中待罪。
云寿尼母女虽是苦主,但此回事主要审决“宗论”而非杀人,两人露了一面,就被请回偏房暂避。
…………
等了半个时辰左右。
木村兄弟很快带着长田盛氏和长谷川隼人回来,随后是善光院院主证弘和其两名弟子,其他和尚都没过来,当是在院里忙着转移财物。
见案件相关的主要人等都到齐了,没必要再等下去,刑录松上信宗轻轻咳嗽一声,闻声知意,庄所差役便在庄头和付盗两人的带领下,退避旁侧。
屏退庄所差役,是为了保证案件的公正性,避免出现人犯与庄所差役勾结,或者差役强行胁迫犯人认供的情况出现。
随行狱卒和武士手持叉棍,按压佩刀,分成左右两列,於院内排开,口中发出“呜哇”怪叫,威吓人犯。
看的室野平三一众差役,很是惊叹,他们乡野鄙夫,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等一番堂威喊完,跪坐在式台回廊左右两侧的小侍,缓缓将玄光槅门拉开,两名郎官整冠束带,满面肃容,端坐桌案之后,威仪自服。
山内氏丰是郡里有名的能吏,郡守心腹,以往办案都能秉公断处,此回也不例外。仍旧是要依次传问人犯事情经过,推敲真伪,并不偏听偏信某一家之言。
通判地位较高,不能由他先来问话,向刑录松上信宗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审讯。
松上信宗办事干脆利落,用手中折扇轻敲面前的桌案,唤道:“仵作何在?”
“下吏在。”一名白帽素衣的中年人,弓腰出列。
“尸验可有遗误?”
“并无遗误,死者年纪、体貌与“丧付文状”中描述无二,伤口的位置、形状深浅也都相吻合,询问过苦主后,当是其本人正身无误。”仵作即法医,负责检验尸体的工作,“丧文状”是交给上级官员的总结报告。
命案是有“尸体不能离寸地的规矩”,但郡里的刑吏往往很难当天到达命案现场,庄所收敛尸首前,就要书写一份“丧付文状”,跟命案呈文一起转交给郡里,当做来日供刑录郎官辨认尸首的第一手文书。
如果尸首与“丧付文状”描写的明显不符,就说明案件必定是问题。
高师盛在骏府奉公多年,填写“丧付书状”这类文书,可谓熟门熟路,记录的十分详细。
松上信宗挥扇示意,其可以退下,转头注视堂下跪着的人犯,眼神不停来回梭巡,直到看着人都感觉发毛了,才突然厉声断喝:“长谷川隼人,长田盛氏还不出来领罪!”
长谷川、长田二人原本跪在院内,本就忐忑不安,来之前就木村兄弟就对他二人好一阵吓唬,突然听到一声断喝,吓了一个激灵,慌忙膝行出列,拜倒堂前,口称小人听罪。
“你二人本是军役国众,世受俸禄,当更该知晓骏府法度律令,结果你二人不但不思报效国恩,反倒蛊惑良民,聚众闹事,扰乱法度,莫非要反逆不成!”
两人闻言大惊失色,连道不敢,请大人宽恕。
看到二人对法度律令,还心存畏惧并非真的是凶顽之徒,松上宗信面色稍霁,缓声训斥道:“郡守本欲将你等黄册革除,断绝家名,以儆效尤。幸赖平山庄所代官高氏师盛,替汝二人苦求开恩,愿以身作保,郡守念你两家世代奉公,暂且留罪,维持原判不改,日后当好自为之,莫要再以身试法。”
松上信宗不知高师盛为何愿意替院下跪着的两人求情,但愿意卖个好给过去同僚,直言告诉二人,谁替他们求的人情,保全住家名和军役众的身份。
长谷川隼人、长田盛氏二人叩谢郡守开恩,又转身向着高师盛拜了两拜,齐声谢道:“多谢庄头回护之恩,小人万死难报。”
高师盛坦然受之,伸手虚扶二人,说道:“不必谢我,日后当以忠义二字,尽心奉公。”说罢,示意他们暂且退下,不要耽误松上刑录继续宣判。
长谷川二人,所犯不过小错,真正重头戏是对两家寺院的处罚,这个可不是能像刚才那样,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就能饶过去的。
“请通判问话。”松上宗信圆滑,不愿意干得罪人的事情,於是开口请道。
山内氏丰年过三旬,黑须长髯,相貌堂堂,为人刚直清廉,却是根本不怕这些和尚们记恨。
“净空和尚可在堂下!”
“小僧在。”头一个便被叫到姓名,净空和尚不由暗暗叫苦,却不得不出列请罪。
“你带人挑衅“宗论,招至命案,你可还有话讲?”
“求大人明鉴,小僧实在冤枉啊!”
“你待怎讲,莫非还冤枉於你不成?”山内氏丰不似高氏有家学传授《平安律令》和《武家诸法度》。
他学习的是骏府校学教授的《宋刑统》,本人更推崇审断“阿云案”的大理寺详断官许尊,所主张的慎刑宽免,不以好恶罪人。
即便案情明朗,犯人喊冤就要听取辩解,讲究以理服贼,而非靠严刑逼供,草草结案。
“这……善光院……本是我梅川院的产业,纵然小僧等人有错,亦是被善光院所逼啊!”净空和尚喊冤叫屈,只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