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茹临走之前的那番话,引得冯世安一夜辗转。林家二房无有建树,他的确是看不上眼,可是对于林家大房,他的看法可是全然不一样。
且不论林大老爷日后官运亨通,单说他那两个儿子林辰宗和林辰祖,一个入了相国大人的青眼,从此平步青云;一个入了长公主的府邸,从此扶摇直上。若是他当年娶的是林大老爷的女儿,就可省却数年苦心专营的时日。
林书茹一番话,如当头一泼冷水,将冯世安浇得透心凉。为何大老爷替二房的林书茹苦苦相求着亲事,却不为他的嫡女林琴茹来求?
冯世安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如今顺着林书茹指出的这个点深想下去,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对他关照有加的世伯,或许从未看得上他?
可这又是为何?
相较于冯世安的一夜辗转,林书茹倒是睡得踏实。如今已是日上三竿,她仍趴在床上呼呼大睡,将碧婷急得不行。
“姑娘,好姑娘,醒醒啊!”碧婷撩了帐幔轻声唤道。
睡梦中的林书茹只觉得耳边似有蚊蝇吵嚷得厉害,将被角一拽,闷了头,继续地呼呼大睡起来。
碧婷见她如此,越发焦急道:“姑娘,姑娘,该醒了。”
外头候着的妈妈转了几个圈,见碧婷还没将林书茹叫醒,探头进去看了看,却见碧婷苦着张脸出了来。
孙妈妈怪她道:“你去叫了这么久,姑娘怎地还没醒呐?”
碧婷无奈:“孙妈妈,要不你去叫吧,姑娘赖着床呢,怎么都哄不起来。”
孙妈妈摆摆手,退了半步道:“如今姑娘的脾气大着呢,听说前些日子还罚了几个婆子。……姑娘大了,又同我生分了许多,”孙妈妈偷瞄了碧婷一眼,“现下这院里也就碧婷你得姑娘的心,所以,这不还得劳烦着你呐。”
碧婷忙道:“孙妈妈照顾姑娘多年,照顾得极好院里人都是知道的。碧婷这才伺候了姑娘几日,还有好些地方不懂需要孙妈妈提点的,哪担得起‘劳烦’二字,还请孙妈妈日后别厌烦碧婷才是。”
孙妈妈听着碧婷一番话,言语神情都对她极是尊重,心中郁结顿消。
那日林书茹落水,孙妈妈恰好告了假回家,因而沈氏发落了林书茹身旁所有人,却独独留了孙妈妈一个下来。
正当孙妈妈暗喜自己逃过一劫时,却发现自己奶大的这个孩子似脱胎换骨般完全变了个样。生分了,见外了,还自己领了个丫头回来,占了平日里她的位置。
孙妈妈不忿地紧,怎么说她奶大了林书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如今连个正眼也没有了呐?
她一个下人自然是不敢对林书茹吹胡子瞪眼睛,却是瞧着那得宠的碧婷红了眼歪了嘴。如今听到这丫头如此恭敬自己,孙妈妈心里头真真舒坦了。
碧婷又同孙妈妈说了几句,直说得孙妈妈眉开眼笑,拉着她的手道:“你这丫头嘴里抹了蜜一样的甜,难怪姑娘喜欢你。如今你也别哄我这老婆子了,赶紧地将姑娘叫起来,若是晚了,太太怪责下来自是不好受的。”
沈氏糊涂,这林府上下都知道。做露薇轩的活计,只要不做的太出格,二房奶奶是绝不会怪罪的。
可凡事总有些例外。二房奶奶的心头肉林书茹就是个例外。你可以偷懒耍滑不好好打扫屋子,可怠慢了姑娘怠慢了太太的意思,那就一定是一顿重罚。
如今是太太让叫姑娘快些起来的。王善家的说,今日日头大好,姑娘少爷们都在院里玩儿呢,冯家两兄弟也在,孙妈妈你懂了么?
孙妈妈翻翻眼,道:懂了,懂了。
孩子人要是处得好,大人们那边说着自然顺些。老太太的意思、沈氏的心思大家伙都看得明白,孙妈妈又不是瞎了聋了,自然明白王善家的的提醒:姑娘今个儿早上可得认真喊。
只是来了林书茹的屋子门口,孙妈妈直犯怵。前些日子她曾喊林书茹起床,哎呀呀,那个起床气可真是大的很,直到昨个儿也没拿正眼瞧她,再来一次她可吃不消。于是才推着让碧婷去走了方才那一遭。
孙妈妈现下瞧着碧婷顺了眼,扯着碧婷道:“你进去同姑娘说,是太太让叫的,或许醒的能快些。”
碧婷点点头,谢了孙妈妈这才又进去了。
一撩幔帐,碧婷被林书茹圆鼓的眼珠子吓了一跳,顺了顺胸口道:“姑娘什么时候醒的?”
林书茹揉揉眼,“从你恭维孙妈妈那当口醒的。”
碧婷笑了笑,伺候林书茹穿衣,林书茹瞄了她一眼,道:“你跟孙妈妈倒是挺好的。”
碧婷道:“都是帮姑娘办事,和乐些才好。”
林书茹侧头瞧了她一眼:“王善家的教的?”
碧婷嗯了一声。
林书茹问:“你认不认识个叫芳草的?”
碧婷想了想,应了声:“认得。”
林书茹问她:“好似院里的人都不喜欢她,你觉得她人怎么样?”
碧婷帮林书茹穿好衣服,扶她到铜镜前坐下,边替她梳头边道:“碧婷不敢说。”
林书茹玩着桌上的那把桃木梳,道:“说吧,屋里没别人。”
碧婷道:“奴婢还是不敢说。”
林书茹用眼角瞧了她两眼,说:“我听着烂肚子里,不告诉别人。能说了么?”
碧婷手上动作不停,道:“姑娘若是烂在肚子里,奴婢仍是不敢说。姑娘若是听着就忘了,奴婢倒敢说上两句。”
林书茹说:“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