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世安所说之故事,开始于他和林书茹共结连理之后。
两人自小相识结亲,两家亦是颇有深交,冯世安一直认为这是一段天定天赐的良缘。
林书茹的脾性同她的母亲类似,一样的浑噩,一样的糊涂,一样的爱哭。
起初冯世安颇为喜欢她这样的性情。在他的眼中,女人就该是像这样的柔情似水,男人就该要是顶天立地为女人遮风挡雨的刚毅存在。
后来,他的官越做越大,这才感觉到这个正妻严重的扯了他的后腿。
京中权贵之妇的交际,几乎代表着主家意志的倾斜。在情势越来越复杂危机的情况下,他的夫人林氏却以自己的意志为喜好结交他人,更以自身的喜好来收受来自他人的礼物。这使冯世安所处势力对他的立场产生了怀疑,也由此威胁到了他的似锦前程。
从此,冯世安开始对林书茹看不顺眼,觉得林书茹这个当家主母不止管不好一大家子下人,更没有能力平息后院各种纷争。
直到后来,他最宠爱的施姨娘死于林书茹刀下,冯世安才知道他一直错看了这个貌似柔弱的女人。
冯世安缓缓说着,虽将故事中的男女换了个男人女人的称呼,林书茹却是很清楚冯世安说的那一男一女究竟是谁。
林书茹听着,渐渐明白了许多。
冯世安口中的林书茹,最初嫁入冯家软弱的、易哭的、没有主见的林书茹,才是沈氏养出的孩子。
有什么样的母亲,多半会有着怎样的孩子。更何况林二爷鲜少与林书茹相处,林书茹最常同沈氏和林老太太呆在一起,自然沾染了她们都有的糊涂气。
可是为何林书茹最终会变成那副模样呢?
冯世安将过程一略而过,停在了他一再指责的林书茹杀了施姨娘的这个问题上。
一个昏庸、混沌、糊涂、宽仁如此的姑娘,为何会在时光的荏苒中变成那副模样?
这是冯世安没有提到的,或者也是冯世安下意识不愿意提到的,更或者冯世安从未意识到他究竟怎样改变了软包子般的林书茹。
冯世安所说的故事指的是他和林书茹将来发生的事情。不过,如今用着“将来“这个词已是不对。
冯世安口中所说的那个女子的脾性,分明就是沈氏的翻版,和如今已经取代了林书茹这个身子的林如意的脾气截然不同。
冯世安所说的那样的林书茹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以自溺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从而使出了车祸从沿海高速坠入水中的林如意得了重生的机会。
成为林书茹的林如意相信,曾经拥有这个身体的灵魂并非穷凶极恶之人。林书茹望着冯世安,望着冯世安满眼满面的义愤填膺,不知为何突然想起那句“一个巴掌拍不响”,由此联想到了一双从饱含泪水到杀气凌厉的眼睛。
林书茹突然笑了一声,问仍沉浸在回忆中气愤不已的冯世安:“那个男人是否知道女人为何要把施姨娘杀了呢?”冯世安口中所说的那个林书茹并不是她,因而她顺着冯世安所说的那个故事往下问,却并不愿意将自己代入冯世安所说的故事之中。
冯世安怒气冲天道:“丧心病狂如此之人,我怎会知道?”
林书茹揶揄笑道:“同床共枕几十年,你居然连枕边人的脾性行事缘由都说不清楚?”
冯世安盛怒道:“只怪我当初有眼无珠,就看见你一身柔弱表象,却未见得你那黑心肠。”
林书茹面对冯世安盛气凌人的指责更是不忿。
首先,她并不是冯世安所说的那个林书茹,自然不必为杀死未来即将出现的施姨娘的死负责。其次,她不信沈氏这样脾性的人会夺人性命,更不信那个生得跟沈氏脾性一样的林书茹会取人性命。
之中必定有着什么因由。
于此,林书茹冷笑起来,问冯世安:“你那时候有几房姨娘,几房通房?”
冯世安一愣,甩袖背手回她道:“你提这个干什么?”
林书茹淡淡然对他说:“我帮你找因由。”
冯世安哼了一声,“不必,我只想告诉你,此番得了重头来过一次的机会,我不会同你再这么了了一生。”
林书茹好笑道:“我又没有揪着你非嫁不可,你慌张成这样做什么?”
冯世安冷声道:“若不是你祖母和母亲极力在你大伯面前撮和这婚事,你又怎么可能攀上我家?”
言下之意是想告诉林书茹,其一,如今林书茹自说不嫁冯世安,可有林老太太和沈氏在那旁撺掇林大老爷去同冯世安的父亲冯良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这回事,他们俩的婚事大约就会像上辈子一样成了。其二,冯世安给出的信号很明显,他瞧不起林家,至少瞧不起林书茹这一房。他用的是“攀”字,高攀的“攀”。
在这个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终生的年代,还真不是林书茹想不嫁就不嫁的。另外,林书茹因为冯世安话语中暗含的对于自己和林家的鄙视之意而怒火难当。
上一世,她是一个无父无母又极少亲戚的孩子,孤零零地跟着爷爷长大。这一世,她生在三代同堂的林家,有了父亲和母亲,更有了许多同为林家的亲人。即使他们各有各自所爱,各有各的算计,林书茹仍然很珍惜这份得之不易的大家庭。
正因为她曾经心念念而今终得了,存在心头护之如珍宝般的珍惜,所以她对冯世安所说的那番轻视之言无比反感。
林书茹冷了眼,对冯世安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