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空府的藏书楼中,有位荼白衣袍的少年正倚着书架翻看着竹简,从窗口吹来细细微风,袍袖飘摆,外袍上绣着的天青色鹤羽仿佛要随之飞扬起来。
一排排书架整齐的立在这里,被漂浮在空气里的无数小小灰尘蒙上一层浅淡的阴影。一缕阳光洒进来,少年微微侧身,将手中一卷竹简放回书架上。
这时有人大步流星的走进来,却是卞壸,身后还跟着陆玩和庞敬。
“望之兄,你新婚不久,正是春风得意之时,怎么还有闲心来这里看书呢?”张舆含笑问道。
卞壸一脸郁闷道:“她天天冷着脸,真不知道我是哪里得罪了她,今早我就多问了两句,她倒好,直接哭起来,仆婢们看到了肯定以为是我在欺负她呢。”
“那望之兄可有真的欺负她?”张舆玩笑问道。
卞壸摇了摇头,说道:“我怎么敢欺负她,陪着她回门那一日,雨轻可是狠狠说了我一通,都快把我说蒙了。”
“哈哈哈!”庞敬笑了起来,说道:“谁让你做了她的小姨夫,我可是见识过她的伶牙俐齿的,望之兄以后可要小心喽。”
张舆手拿一卷竹简,缓步走来,开口道:“裴氏之女端庄娴静,我听雨轻说,她的小姨很喜欢蔡邕的辞赋,正好我刚找出来一卷《蔡中郎集》,里面收录着《青衣赋》,你善草书,可以亲自抄写一份送与她,或许她就能重展笑颜了。”
“好吧,但愿能如你所说。”
卞壸接过那卷竹简,又看向陆玩,笑道:“我还要出城一趟,就不陪你们在这里找书了。”说完与张舆相视一笑,然后转身离去。
“公安兄,张司空好像刚才出府去了。”陆玩已经走到书架前面,伸手抽出一卷竹简,随口说道。
张舆负手走在柔柔的金色阳光下,淡淡说道:“爷爷今日去刘太保那里了。”
陆玩将手中的竹简递给庞敬,又说道:“这里还收集着一些古乐谱,那日公安兄在亭间抚奏的一曲《幽兰》,曲调清丽委婉,却透着几分抑郁伤感,看来近来公安兄有心事。”
“士瑶兄,我没有道儒兄的琴技高超,无聊时抚弄一番,倒让你见笑了。”
张舆苦笑道:“铜驼街上的那件案子已经让我头疼多日,本来想去寻你的,偏巧你和庞兄就来了。”
“不知公安兄可找到了什么线索?”陆玩走了过去,笑问道:“昨夜周将军可有托梦给你?”
张舆走了几步,随后面容倒是严肃起来:“托梦不过是个幌子而已,灵堂之内的人表情各异,有真情流露,也有伪装善良,士瑶兄当时也在场,应该看出来了才对。”
陆玩笑而不语,似乎已经猜到张舆接下来准备说些什么,无非就是调查丰城县令雷焕的事情,当然铜驼街上的案子多半也与雷焕也关联,想要彻底弄清楚这里面的来龙去脉,仅凭洛阳令自然是不够的。
这时,张舆把目光投向庞敬,淡淡问道:“听闻庞家常年在荆扬两带做盐业生意,不知庞兄可愿帮我打探一下,到底丰城地界上发生了何事?”
庞敬听了这话,不觉面上露出了几分诧然之色,心内却早已明了,今日在来的路上,陆玩就同他说了张舆大概会请他帮忙之类的话。
毕竟豫章郡隶属于扬州,那里并没有张华的人,想要暗中查探还是要借助于别人的力量,那么庞敬就是个最好的选择。
“若是庞兄能够尽快帮我查清丰城的事情,我必会重谢。”
张舆目光笃定,因为他知道庞敬不会拒绝,从荆州襄阳赶来洛阳谋职,还特意与颍川陈氏联姻,对于庞敬而言,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在洛阳站稳脚跟。
楚颂之身为寒门,就是待在司空府里做掾吏,也是遭人排挤,但荆州庞氏可是名门望族,这个位置给他再合适不过了。
而在另一边,段正纯正讲述着在凤栖楼内所看到的一出‘穷人乍富,伸眼拔肚’的可笑场面——
“大爷今日有的是钱,还不快去把姜柔请出来,抚上一曲。”
一个穿着崭新衣袍的男子招手叫来老鸨,干皮皱巴巴的瘦长脸上硬是挤出来许多笑容,手上拿着一个钱袋子,直接丢在桌上,笑道:“老鸨,这袋金子是赏给你的,若是把姜柔带出来陪大爷喝酒,待会还有赏。”
“哎呦,大爷,真是阔气。”
老鸨拿起那袋金子,眉开眼笑的说道:“今日怕是不行了,姜姑娘正在楼上陪客聊天,明日你再来,我保准你能见到她。”说着就要转身走开。
“老鸨,看不起我是不是?”那男子狠狠拍着桌子,嗔怒道:“我不管是谁,现在立刻把姜柔带到我面前!”
“大爷,你先别着急啊,姜姑娘可是我们这里的头牌,哪能是说见就能见的。”
老鸨不经意间流露出鄙视的眼神,心道:这个穷酸乡巴佬不知在哪里发了笔横财,敢来这里指明要姜柔下来作陪,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鬼样子,别说是土财主,就是庄头恐怕都没混上,老娘做生意这些年,还从没看走眼过。早点打发了这个草包,省的浪费口舌。
“再者说楼上那位客人比你来得早,我总不能把他赶走吧?”老鸨赔笑解释道。
“哪个王八羔子,敢和老子抢女人!”
那男子站起身破口大骂,就要上楼去,不想却被一小厮踢中腹部,他哎呦摔倒在地,口中仍骂道:“不长眼的东西,狗杂碎,欺负到老子头上——”
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