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随着抬轿人的脚步悄悄来临,虽然没有宾客光临,王府依然张灯结彩,挂着大红的喜字和灯笼,一切都在告诉世人,府里又要娶新娘娘了。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铁打的王爷流水的娘娘。
新娘的轿撵自偏门进,随后直接往装饰一新的骄阳殿而去,这是王爷特意为新娘挑选的寝宫,寓意骄阳似火,蒸蒸日上。
王府自正门一直到骄阳殿外,一路铺着红毯,处处花团锦簇,鲜花夹道。
红毯两侧侍立着王府上下所有的侍卫和太监,侍卫们全部着精良的铠甲,手持大红宫灯。太监们则清一色的大红喜褂,拿着喜幅。
临近骄阳殿,又改成穿着大红比甲的宫女奴婢,手捧鲜花,成群列队迎接。
轿撵到了骄阳殿外,缓缓落下。
傧相跪地求踩。
新娘掀开轿帘,踩着傧相的脊背落地。
这时,所有人山呼海唤,“恭迎娘娘大驾!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方映妍觉得讶异,透过大红盖头,她偷偷瞄了一眼外面的世界,心中不觉一凛,这阵势和仪式有什么区别?
众人的欢呼声中,皇太弟百里临书身着大红蟒袍缓缓步出,笑容满面地走到新娘面前,握住她的手,一同步入骄阳殿。
紧接着所有人齐齐跪地高呼:“祝王爷娘娘新婚大吉,百年好合,万事如意!”
霎时,无数红色的花瓣从天空落下,鞭炮齐鸣,礼花绽放,一派喜气洋洋。
方映妍内心苛责太过隆重,悄悄对着身旁人道:“都说了什么都不要,为什么还要如此声张?”
百里临书笑而不语,神采飞扬。
从来只闻新人笑哪得旧人哭,方紫瑶与一众妃嫔远远望着,当初王爷娶她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场面,更不像今日这般满面春风,在这一点上,她确实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随着新人进入洞房,简单而隆重的仪式就此结束。随后,更为盛大的宴席铺开。
这一次外开心,他答应她,在外面没有搞什么虚礼,可是到了自己府内却是大肆庆祝,恣意妄为,光是酒席就铺满了整座王府前院,更别提骄阳殿装饰得如何奢华贵重,整座殿宇恨不得用金子筑就。
这是他人生的高光时刻,刚刚当上储君,又得了心心念念的易得阁之女,真是大快人心,不好好发挥下都对不起这恣意的人生。
一众部下也都跟着大块吃肉,大口喝酒,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满意的笑容,摊上这样一位主子便交好运了,交好运了,今日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外面的人那样开心,那样狂妄,屋里却冷落冰霜,甚至有些寂寥。
骄阳殿正房内,新娘独自盖着红布坐在床边,等待那即将终结一切幻想的洞房花烛夜。
屋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鼻尖有淡淡的甜香漂来,这是煜国喜房内惯用的安神香,专助新人入洞房之用。
她曾在别处闻过这样的香味,甜甜的,很喜欢,那个时候无限憧憬、无限期许,可是如今到了自己身上却是莫名地厌恶。
十天终于过去了,她期待的奇迹终究没能发生。
这十天来,她无数次地告诉自己,如果有人敢出面捅破这个局面,那么她便义无返顾地嫁给他。她希望那个人会是徐为任,或者娄式杰,或者陆定宸,或者某个陌生男子,总之除了御贤王任何人都可以。
但是,最终谁也没有出手。当初一个个信誓旦旦,临了了却都消失不见。原来,男人终究都是薄幸的,她真的只是一枚棋子而已,是她自己太过愚蠢,太过天真。
眼看这凄凉的洞房花烛夜,一切将成定局,无法挽回……她只好勉强安慰自己,这样也好,从此便能真真正正地灭情绝爱了。
然而,不甘心的泪水还是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沮丧地扯下红盖头,以手拭泪,木然地打探这幽深的房间。
房间里燃着二十四支红烛,烛火通明,象征着二十四个节气,生生世世,永结同心。目光所及,尽皆雕梁画栋,彩绸高挂,看得出王爷还是下了心血的。
可是,她毫无动容,她知道这不过是一座黄金的牢笼,从此自己的一生将禁锢于此。
她起身坐到镜前,呆呆地端详这张写满痛苦忧伤的脸,仿佛一朵即将枯萎的花。
突然,明镜之中掠过一抹暗影。她心下激动,急忙转头去看,可惜,除了大红的背景,什么都没有。
她想自己一定是魔障了,这分明是幻觉,他们要么在遥远的周国,要么在亡命途中自身难保,哪有功夫搭理她。十天,仅够快马往返的时间,即使是第一时间知道也未必赶得上,更别说消息送出去再传到他们耳中,即使有心也是无力。
当一切木已成舟,她的内心忽然无限留恋那样一张脸,国公府中,他明明以礼相待,又在逃亡途中一路呵护,心意很明显啊,纵然他是敌国将领,于自己却是良配。算了,一切都过去了,福报由他,生死由他……
她漠然低下头,泪水再一次滴落,嘤嘤的抽泣声在屋内回荡,来回旋转,而殿外的宫女只默然守着,没人关心她的痛苦。
少顷,一位衣着华丽的上等宫女缓缓入内,将落于床边的盖头拿在手上,盈盈对着她一拜:“侧妃娘娘快请盖好,皇太弟马上就到了。”说着便小心翼翼的地重新替她蒙住脸,翩然离去。
不多时,皇太弟真的来了,带着满身的酒气。
他喜滋滋地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