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儿,你为什么不要仪式?”
翌日,当方承远得知长女和皇太弟的交易后,第一时间来到她的晴方院质问,“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事关脸面和未来的荣宠,岂可说不要就不要?”
方映妍正在案前读书,见他如此兴师动众,却只抬了下眼皮漫不经心道:“和自己讨厌的人结婚要什么仪式,人神共愤,有什么可祭拜的?”
方承远一声怒吼:“蠢物,婚姻大事,怎容你如此诋毁?”
方映妍心中带着气,懒得反驳,继续埋头苦读。
方承远知她心中不悦,自知有愧,只好转而劝慰道:“皇太弟虽然年纪大了些,却也是未来天子,人中之龙,你嫁给他尽管只是一个侧室,却也绝不输给旁人。这是除了陆定宸之外,最好的选择。”
这句话听起来格外熟悉,她猛地抬头,仿佛在他眼中看见了心底那个人,原来他们都是一路人,早已审时度势,拿定了一切。
她莫名地觉得心酸,幽幽道:“罢了,我不过你的一颗棋子,你想摁在哪就摁在哪吧。”
“谁又不是人生的棋子?既然同为棋子,那么便做最重要的一颗。”方承远接着劝道,“你放心,今后你成了他的人,为父一定力保你们登上皇位,到时候你将成为煜国最尊贵的女人,享一世尊荣。”
方映妍听着他的美好憧憬,黯然道:“尊荣和幸福相比,哪一样更重要?”
方承远目色一惊,答道:“你可知一个人想要获得一世的幸福有多难?尤其是女人。与其追求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倒不如用大好青春换来一世尊荣,这实在比幸福可靠多了。”
“是啊,为了你未来国丈的梦,我决定放下一切。”
“不要说得那么悲凉,依我看,你是最有可能幸福、荣宠皆能实现的那一个,以你的身价,百里临书已经没有机会喜新厌旧。”
“嗯。”方映妍淡淡应着,想来父亲的如意算盘早就打好了,多说无益。
方承远见她已无心再听,示意她出门去看看。
方映妍无奈起身跟着,到了门外,发现满眼的箱子摆了整整一院,箱子尽数打开,里面装满了绫罗绸缎,黄金白银,数不尽的珍珠玛瑙堆了一个又一个箱子,仿佛刚刚挖掘了一座宝藏。
她惊讶回头,“父亲,我都说了,一应仪式全部免去,聘礼都没有,要什么嫁妆?”
方承远微笑道:“皇太弟还算仁义,虽然没有聘礼,却照样派人送来了他一直珍藏的连城璧,价值连城,堪比和氏璧,比那些金银玉器强过百倍。”随后又补充了最终要的一句,“为父一并算在你的嫁妆内。”
方映妍愕然,原来父亲终究还是在乎自己的,不管他和娘亲有什么纠葛,至少他对自己的情义是真的,忽然觉得自己选择放弃调查玉佩之事或许是对的。
她微微动容,敛身回绝,“父亲,您的心意我领了,但是易得阁人员众多,费用庞大,这些还是留着犒赏他们吧。”
“诶,为父说过,一定不让你输给任何人,”方承远兴致勃勃道,“这些不过是其一,易得阁亦是你的嫁妆,将来等你当了侧妃依然可以驱使他们为你所用,而且我会暗中安排四位悯生营高手潜伏在王府内随时保护你和紫瑶,希望你们从此握手言和,不再针锋相对。”
方映妍转行大礼,“父亲,既然您要送,不如直接将易得阁送给我,这些嫁妆全部存入阁中宝库,留作费用之资。”
“好。”方承远满眼欣慰,对于这样的处置极为满意。
二人正说着,门外小厮忽道:“大人,太弟妃潜人送来贺礼。”
方承远与方映妍面生惊讶,急忙请入。
王府太监礼貌呈上,是一个雕刻精美的匣子,打开一看,金玉满堂,就中有一枚玉簪,凤凰轻启,祥云缠绕,格外引人瞩目。
方承远忍不住拿起来道:“这玉实属罕见,看来紫瑶这次真的知错了。”说完连连点头,甚是欣慰。
他眼神过处,却见爱女黯然失神,还以为她就此感动,便乘胜追击道:“你与紫瑶都是我的亲生女儿,希望你们二人从此尽释前嫌,戮力同心,共扶大业。”
方映妍茫然点头。
方承远不便久留,打发了太监,就此折返。
在他转身的刹那,方映妍一把握住玉簪,紧紧攥在手中,几乎能将它捏碎。那憋在眼里的泪水也随之喷涌而下,没有哭声,只有无尽的伤痛和悲哀。
没想到转了一圈,这玉簪又回来了,方紫瑶果然是她天生的死敌,总能在关键时刻刺中自己的要害,这一次她又赢了。
她惶然趴到床上,闷声大哭。从前在汴州的种种袭上心头,徐为任、周浚、奚越、余爱坊坊主、姐妹一个个迎面走来,他们曾离自己那样近,如今却就此走远,永不相见,徒留这冰冷的玉器……
秋去冬来,落叶凋零,百花齐萎。
从此,她像丢了魂一般,终日枯坐,间或出门,去到院子里坐坐也是闻花落泪,触叶感伤。
凝霜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原本一件天大的喜事,于大小姐却是这般痛苦,心中的罪过更甚,她想若不是自己横插一脚,她和娄式杰会不会已然订婚?
临近大婚的前夜,昏黄的油灯下,吕弦暗问:“师父,真的要把妍儿嫁给他吗?”
一个坚毅的声音回答:“嫁吧,总比嫁给周国人强。”
十日眨眼即到,由于没有庆典仪式,一切从简,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