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新禹停住脚,手握在门把上,转过头来笑:“你也难得出言留我。”
李谨然拉开身边的椅子,何新禹坐过去:“说吧,什么事儿,跟崭亭有关?”
李谨然哼笑:“绕什么圈子,你几时关心过了……”他突然想到那女人,也是这样爱绕爱装,心里头明明是暗藏绵针,言行甚或是神情上表达的却是另辟出来的风景,看似明媚阳光,把那层伪善的假布扯下来就是一派修罗地狱。
怪不得两人能凑到一起去。
他分析一遍后,觉得绕下去没意思,直奔主题:“年前投标那块地的事,你让李彦去办了?”
何新禹像是料到他会问这件事,理由都是事先组织好的句子,倒背如流:“他早半年前就把投标的企划书和地产规划上交给我看过了,涉及内容详尽,包括了股票上市后的预估值,金融期货一应俱全,银行的款项和周期性指标都已经规划好,像是做好长期耗战的雄心勃勃,就等着我盖章。”他从带来的公文包里拿出文件给他:“写得可谓煞费苦心了。”
李谨然翻开略瞄两眼,长篇细论针对性强,重要的资料数据和投标金额都做了处理,看不见,而且这份只是做给账面上看的复印件。他说:“李彦的幕后团队能力不俗,写得不错。”
言辞里嘲讽的意味正炽得旺,他当然不会相信这份文笔斐然简练的规划书是李彦写的,何新禹心里明白,只跟着笑道:“这个我承认,我的人都没他那帮人厉害,听说是他苦心孤诣从别家公司里挖过来的墙角,各个法学金融知识颇有水平,不少是海归来着。”
“要有真本领,也不会当海归了。”李谨然说:“账面做得好,不代表内部资金没有问题。他现在规划得详细,道理一套一套的,说得头头是道,要真实施起来问题不少,何况还是他第一次涉猎这个领域。”顿了顿,笑道:“刚接触服装没多久,也不先把自己能力培养增强起来,这会儿就急着想另辟蹊径做别的产业。这叫什么,脚跟子没站稳就想蹦,翅膀没硬就想飞,总有一天一头撞死。”
李谨然是个有事说事的直白人,对事不对人,不是否定李彦,只是否定他急功近利的做事方法,该批评挑刺的时候毫不含糊,并说的在理,条条都是准头。他这样的性子照理说在尔虞我诈的商场里很难存活下去,但不少往来的老板又好他这种直白,不必互相猜忌堤防,更热衷与他交友做生意,可见他的能力不妄,有真材实料,不容轻觑。
何新禹这人却是个笑面虎,偏爱步步为营,精心谋划,尤其在进入商场之后,越来越叫人琢磨不透他的想法,此时听得李谨然将李彦编派一通,他也不表态,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点上,微笑不褪。
李谨然习以为常道:“我这兄弟不同我亲,倒和你走得近,既然如此,你又做兄弟又做领导的,应该睁开眼好好分析这次投标,若是不行就别让他把自己陷进囹圄里头去。”
何新禹笑道:“这话可不对,正因为你们是兄弟,所以你可以反驳他,我倒是说不了他重话,免得他心里对我生了刺,日后难相处。这次的项目也是他千辛万苦求了我好几个月的,所幸投入资金中肯,计划也做得周详,我也就答应了。”
李谨然摇头笑道:“你这人我越来越看不懂了。”起身拿起外套穿上,在他肩头拍了拍,笑着问:“对了,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温虞的女人?温润的温,虞美人的虞。唔,这女人长得不错,挺有江南女子的柔美,就可惜坐过牢,脑门磕出一条儿疤。”
何新禹想了想,说:“从前有个同学是叫这么个名字,就是我们交情不深,只不过打过两次照面,又多年不联系,我也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了。至于是不是你说的这个温虞,我还真不知道,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去了。”
李谨然笑笑:“我也是随便一提,这女人现在是崭亭的家庭教师,臭小子还挺喜欢人家,说她教得不错。”
何新禹笑道:“是吗。”
李谨然点头:“你有空也去会一会她。”
李谨然离开后,李彦便从房中出来,对何新禹笑道:“看见没有,他从来就不相信我,也不认可我的能力,在我这个兄长眼里,我李彦就是个樗栎庸才。”
何新禹收敛起笑,说:“有空胡思乱想,不如想想投标的事,李谨然对那块地也日思夜想着呢,你可别输了。”
李彦敷料说了几句,翻出电话找人,何新禹睨他道:“你也节制点,身体是本钱。”
李彦不屑道:“我精力好得很,前几天吃了点中药,不肖说,里头的东西特补阳,把女人弄舒服了男人自尊心也节节攀高,像在云里飘似的。”
“你可别真被你哥说中,一头栽下来跌死。”
“滚他妈的。”
……
何新禹从老王嘴里将李崭亭近况了解一遍,开车回去,上了高架转了一圈又下来,到了一处偏僻的菜市场,停下车在门口抽烟。
周身烟雾腾腾,耳边是吵杂的叫卖熙攘之声,他的思绪游离了一会儿,便觉得腾云驾雾起来。直到手机一响,他回过神看了看来电,接起来问:“怎么了?”“我在菜市场,给儿子买点肉。”
“嗯,就回来。”
歇了电话,他披衣下车,走进贩肉的腌臜地,抬头远瞭,视线所及之处,那背影纤柔,蝴蝶骨透过紧身的毛衣也能隐约闪现,眉目一如既往的忧柔善良,只是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