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如母。
贾元春和贾宝玉更是如此。
想当年元春还未入宫之时,那时候宝玉才三四岁,她也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年纪。
她一来心疼母亲辛苦,二来爱惜幼弟稚嫩,日日都是她带着贾宝玉这个小魔头过活。
爱之深、盼之切。
元春一心只盼望着幼弟日后能有大出息,可以走科举的路子光大门楣,好好一洗的旁人不屑小觑。因此,宝玉还未正式启蒙,元春就已经手把手教了上千字、数百首诗词在他脑子里。
谁知没过两三年的光景,适逢当朝大选,更因为贾府日渐没落,全族之中竟然寻不出一个足以维续贾府后继之力的男子。
老太太贾母为此哀叹不休,她见元春实在出色,便半遮半掩透露出叫她入宫争斗,为贾府数百口人谋前途的意思来。
贾政、贾赦虽然不曾明说,但心里的赞同之意再明显不过。唯一不肯的是王夫人,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女儿,总是怕女儿折在宫里头,那她一世的心也白操了。
更何况那个时候贾珠新丧,眼前的知心人也就只有这一个女儿了。虽说还有宝玉,但他还小呢,猫狗儿一般,顶什么用?
再往远看看,倒是还有贾探春和贾环两个,但那两个毕竟不是自己肠子里爬出来的,怎么敢相信,怎么能倚靠?
为此,老太太三番四次和她商量,要她答应送元春入宫,贾政也是为此日日和她呕气,府里很是折腾了一些日子。
到最终,她也没能拗得过人家母子俩,只得把亲生骨肉送进了宫。离别那一日,莫说是她这个当娘的,就是宝玉都哭得背过气去。为此母子俩不知躺在炕上难受了多少日子才熬过来。
如今一想到当初她的宝玉哭得死去活来,王夫人仍旧是扯肠扯肚的心酸难过。
她恨不得能把这些年的苦水都倒给元春知道,叫她知道她这个做母亲的有多为难,有多不舍。可是离别又是转眼即至,她这一腔的心酸又怎么一一细诉?
左三年右三年横三年竖三年,她不知熬了几个春秋才等来这一次相见,她怎么敢虚度?
当下王夫人只得强忍伤情,哽咽道:“儿啊,你的弟弟转眼就大了,比以前高了好些,也懂事了好多,虽说依旧是顽劣不肯用功,但在娘的心里,这世上可没有比他更好的孩子了……”
王夫人一席话未说完,元春满心都是当年稚弟的音容笑貌,都是他无所不至的顽劣淘气,瞬间满心更觉酸楚,泪花不觉又是飘落了满衣襟。
只听元春哽咽道:“多年未见……宝玉……宝玉他……好不好……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姐姐?”
王夫人见女儿哭得浑身颤抖,连站也站不稳,忙一把搂定,掏出帕子为她擦泪,一面低声泣诉:“宝玉怎能忘的掉你?当年贾府的人狠心把你送入宫来,几乎是要了我母子的命!宝玉哭了不知多少日,我劝也劝了、哄也哄了、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可总是不管用,宝玉竟是闹了好几年才慢慢缓过来,直到如今家里谁要是提起姐姐这两个字来,他还是要哭鼻子,吵着和我要姐姐……”
元春听得又是伤心又是好笑,呜咽道:“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这么个傻子一样,心眼儿也太实了,这以后可如何是好……”
话音未落,二人皆是哽咽难言。
王夫人眼见日头已然大有西斜之像,知道转眼又是离别。元春再入宫后,母女二人虽说是近在咫尺却好似远在天边,不知又要几年才能见面。
一想到这些,她忍不住又是怨恨贾母和贾政狠心,伸手拉着元春哭道:“好女儿,咱们娘们儿好容易见面,再见又不知是何时了,娘有件要紧的事儿要你替娘做主……”
元春听了忙止住悲声,问道:“母亲有什么事尽管说,我再无不尽心尽力的。”
王夫人一边拿着帕子抹眼泪一边呜咽道:“还不是宝玉的事情,除了他我还能有什么牵挂,如今因为你的事情我悔得肠子都青了,日日生不如死却又无可奈何,余生也就只担心你兄弟一人了……”
元春听母亲如此说,心中凄楚,无数委屈涌上心头,心里虽有千言万语却半句也说不出口,只能呜咽问道:“宝玉怎么了,母亲告诉我就是。”
王夫人叹气道:“别的也没什么,就是宝玉的终身大事罢了。娘为了他这件事情日日烦心,夜夜不寐,你好歹能替娘做主……”
元春听说不由得大为疑惑,问道:“母亲,宝玉如今还小,怎么就为这事忧愁起来了?”
王夫人听了更填烦闷,叹气不已:“女儿,你也知道,你姑姑命薄,仙逝已久,她的女儿黛玉在咱们家已经住了几年,她自打来了咱们府里后,日夜坐卧皆和宝玉一处,情分非比寻常……”
元春听了更是疑惑,心中不由想着这一双小儿女日夜相处的形象,含泪微笑道:“我恍惚听说姑姑家的这个妹妹容貌绝世,人又聪敏,有她和宝玉做伴不是很好?难道还有什么不妥么?”
王夫人忙道:“女儿,这黛玉好是好,但我心里对她却不大喜欢。”
元春一听,秀眉微簇,疑惑不解:“母亲为何不喜欢她?”
王夫人皱眉道:“这个黛玉生的确得极好又极聪明,这虽然是好,但她为人也忒尖酸刻薄了些,容不下人,日日挟制着宝玉,和宝玉生气。且娘瞧她的面相,恐怕也不是那福运深厚绵长的,娘心里为此很是担忧……”
元春不待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