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和贾环两个纨绔少爷狗胆包天,居然敢去隆恩寺偷看美人,谁聊竟然遇见了王夫人和贾元春。
真是活生生的找死啊!
照理说王夫人一大把年纪了,合不该来凑这份儿热闹。但是一瞧见她身边陪着的是贾元春,那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今儿是七月初一,满京城的太太小姐们都会来隆恩寺上香祈福,抑或是来求一求姻缘。皇宫中自然也会有得宠的嫔妃趁机来寺中为国祈福。
贾元春如今在宫中正得圣宠,估摸着她也是借此机会来寺中一游,顺势也能和家人见一面。
也不知元春在深宫中虚度了多少年华,这才等来了这一次母女相见。
谁知道这么凑巧,居然碰上了贾琮和贾环。
真真的是作死啊!
于是,这两位在柳树上战战兢兢,双臂死死搂着树干不敢稍动,浑身都在打战。大热的天,二人身上的冷汗却止不住地流,很快就打湿了衣衫。只是天气炎热,不过眨眼功夫冷汗就被吹去了。还不等衣裳彻底干透,紧接着又是一身冷汗……
造孽啊,这罪遭的,言语无法形容。
不管他两个怎么遭罪,总是自作自受,活该!
树下却见王夫人和贾元春母女两个数年等来一次相见,二人却并无一丝的愉悦,反倒是极尽哀伤。
只听贾元春还未开口说话便先幽幽叹息,凄楚哀婉,令人心碎。
她这一声叹息未落,王夫人的眼泪早就止不住洒了一身。
方才人多,她怕人瞧见了她悲戚的模样,给女儿遭致灾祸,已经是忍了许久,这时候四处无人,王夫人再也忍不住,终于得以尽情一哭。
元春见母亲这样,更是揪着心肝一样痛楚,再也撑不住陪着母亲痛洒眼泪。
母女二人躲在柳树荫下悄声啼哭了许久,还是王夫人先强忍住了,忙擦了擦眼泪,强笑道:“娘的心肝儿,自打你进宫去,这是咱们娘们两个第二次见了吧?和上次见面竟然隔了五年……五年……娘……娘的心里……”
一语未毕,王夫人几度哽咽,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贾元春也忙掏出帕子来给王夫人擦眼泪,一面低声安慰道:“母亲,今日咱们娘们好容易一见,这是高兴事儿,怎么倒好好哭起来了……”
她口里劝着母亲,自己却又失声痛哭,眼泪决了堤似的汹涌而出。
王夫人这里强忍了数次,刚刚心里好受些,一见女儿啼哭,忍不住又刀绞一般。她搂着贾元春,何止是撕心裂肺,只听她低声饮泣道:“娘的儿啊,娘怎么也想不到进宫是这般苦楚,要早知道是这样,娘就是死也不肯送你进宫去的,娘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贾元春听母亲这么哭诉,多年的委屈刹那间一齐涌上心头,更加哭得情难自己。
她们母女两个在树下哭得忘情,可苦了贾环和贾琮两个。他二人听着底下王夫人和贾元春絮絮叨叨、哭哭啼啼,心里不由得叫苦连天:瞧这情事这母女两个还不知要哭多久呢,我们俩可怎么办才好啊,屁股都坐麻了,浑身僵硬,眼看着就要掉下去了……
贾琮见她母女二人如此悲戚,心里也很是不舒服:贾元春为了贾府的前途利益,十几岁的年纪就被送进宫去,能熬到今天实属不易,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艰辛。
贾环在一边却是丝毫不以为然,甚至满脸都是厌恶。
在他看来皇宫里恐怕是世上最享福的地方了。这贾元春不知上辈子修了什么福这才能进宫,现在却又装出这副可怜相来不知给谁看?
这母女两个都是一路货色,都是人前惯会装神弄鬼,天生就是矫情的贱人!
他二人各自有各自的想法,一个满脸都是同情不忍之色,另一个却满脸都是极度的厌烦与不屑。
不过他两个倒是有一点相同:同样的屁股酸疼,胳臂发麻,浑身哆嗦……
眼见这一对母女俩要是再哭个不休,他二人恐怕当真就要从树上摔下来了。
树下,王夫人和贾元春哭了良久,心中的悲戚终于稍得释放,渐渐止住了哀声,就听元春抽噎着说道:“母亲,再过一会儿我又要回宫了,下次再见面又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王夫人刚刚好受了些,听女儿如此一说,心里一阵巨痛,眼泪止不住又要流出来。她这次得以和女儿相见,不知道盼了多久,又有极重要的事情和女儿商量,眼见分离在即,她就是再悲伤可也不敢再哭了。
当下王夫人便强撑着难过,低声说道:“好女儿,你可知道,宝玉已经长大了许多,他今年已经十二了,比以前懂事了好多,也不像以前那么淘气了……”
王夫人话未说完,元春在树下又是一阵哽咽难言:“母亲……我离家时宝玉才几岁……那时候……那时候……”
贾琮伏在树上,听见树下两人的悲戚声,忍不住越发同情起贾元春来:如此丽人、如此的容貌气度,怎么就非要进宫里去熬日月。
当今世人都以为皇宫之中是世间最奢华富贵之地,无不是想尽办法要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宫内去享受那份尊荣。可是,不身在其中又怎么会了解其中的万分艰险和辛苦?
就譬如此刻站在柳树下痛哭不止的贾元春。时光荏苒,她入宫一展眼已经是将近十个年头了,也已经封嫔封妃,在外人看来,她就是天上云端的人物,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舒畅。
如今她在树下哭得凄凉,不问可知这些年是究竟是怎么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