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月先是微微一怔,继而无可奈何。她虽是沈牧的“敌人”,但她很清楚沈牧这个人的性格。
沈牧不愿意的事情,便是再大的诱惑,他也不会去做。他认定的事,便是刀架在脖子上,沈牧都会赴汤蹈火,拼上一把。
正如他一个人为饵,留在南桑大营中。为的就是让所有人以为他沈牧真的反水了。为的是将义气门的兄弟救出去,让他们将功赎罪!为的是救出被青衣坊捉住的左巡道的官兵和那个司礼监的公公!
他原本有很多机会自己逃命,可是,他却没有这么做。他将自己的命看的比蝼蚁还轻,却重视身边人的死活!
印月很奇怪,为什么自己会对一个“敌人”看的这般透彻。或许,沈牧这个人,和自己以前认识的人,全都不一样!
好在,这种认知并不是爱情。印月十分明白,她的这一生都不会喜欢任何人,或者让任何人爱上自己!
爱情是痛苦的,否则,邀月和迎月二人就不会如此痛苦,带着仇恨过一辈子。更因为这恨意,使得千千万万的人因此丧命。
印月轻叹一声,眼前恍惚看到三十年前的三人初次见面的场景。
云梦仙山,山顶高耸入云,终年云雾缭绕。现在山顶的剑阁向前望去,一望无际的山脉起伏不断,林海茫茫,郁郁葱葱。
雾霭绵绵,像乳白的纱把重山间隔起来,像极了一幅笔墨清爽、疏密有致的山水画。
印月自小便在云梦山上修行,师傅并没有告诉她,自己的父母姓甚名谁。印月明白,自己是个孤儿,父母或是死于饥饿,或是亡于战火。
每天,她会随着师兄师姐们一起练剑修炁。可是,那些师兄师姐的年龄比自己近乎大上一旬,这让自己于他们之间的产生了不可弥补的代沟。
终于有一天,大师伯从山下会来,双手各牵了一名女孩。
印月从师姐身后偷偷瞧着二人。见那两名女孩年纪于自己相仿,瓜子的脸蛋,修长的眉毛,水汪汪的大眼睛。
大师伯说她二人于自己一样,都是无父无母的无根生,你们三人便住在一块儿吧。
印月开心坏了。终于,自己有了玩伴!
印月还记得邀月对自己说过的第一句话。她说:你长得真漂亮!
三个人自此便形影不离,一块儿练剑,一块儿修行,一块儿玩耍,一块儿犯错,然后一块儿挨罚!
也不知从何时起,大家分出了年纪。因为印月平日里最为胆小,所以她虽然最先上山,却在三人当中成了妹妹。
当然,在旁人面前,她依然是两人的师姐!一个常常因为害羞而躲在众人身后的小师姐!
印月原以为三人可以一辈子无忧无虑的在云梦山上逍遥自在。直到有一天,师父让三人下山历练。
或许是命中注定,或许是上天开的玩笑……那次下山,终将三人的生活彻底的改变。
印月想到过去种种,不禁又是一声叹息。
“印月,你走的好快!”迎月飘然而至,身法灵巧,像一名从天而降的仙姑!
沈牧没想到她居然来的这么快,转念一想,她三人都是道修高手,瞬息万里,岂是凡人打马赶路那般辛苦。
印月念着情意,柔声喊道:“二姐……”
“别叫我二姐,还叫我师妹的好!我怎么可能会有这样一个护着外人的妹子,是不是,我的好师姐……”迎月颇为气恼,在她看来,印月背叛了三人的意愿,那印月便不再是自己的好姐妹!
印月道:“二姐,咱们说过,此事以后,便寻个无人问津的地方,重新来过。如今大局已定,无力回天。咱们……咱们还是放下吧!”
迎月哼了一声,道:“说的轻巧,大姐怎么办?你以为咱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若不是慕容桓从中作梗,你,我,还有大姐,岂会这般模样?而你身后的沈牧,就是慕容桓的一条狗。在杀了慕容桓和他身边的人,再让老头子瞧瞧他曾经犯的错,终来了报应……这些不也是咱们说好的么?”
印月眉头紧锁,她的眉心自迎月到后,一刻也没有放松过:“特使大人刺杀慕容桓都没能成功,这是他的命。我们……”
“命?笑话,你什么时候这般糊涂,开始信起命来。我就问你最后一句话,这小子,你确定要保他的命?”迎月眼神犀利,盯着瞪视印月。
“我……我只是希望二姐和大姐能够放下!”
“少废话,既然如此,我便先拿下你,在交给大姐发落。动手吧!”
说完,迎月左手在右手掌上画了几下,口中念道:“天地乾坤,日月山河,万炁流转,归于太乙!神威八部,坎字诀,水来……”
她念道最后一字,手掌拍在地上。沈牧听的莫名奇妙,不知她要做甚么。
但见迎月手掌接触地面之时,忽的闪出一道耀眼光芒,好似在她的手心有一颗流星一般,光芒四射,直透入土壤之内。
“盗泉之水——水之牢!”
随着迎月一声爆喝,山路震动起来,如同地震一般。
沈牧瞧见前方道路上的泥土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拱动着土壤,黄土一起一落,越来越快,眼瞅着地下的东西便要喷薄而出。
印月喊了声“不好”,身子一滑,退到沈牧身边,右手一扬,竟将沈牧提溜起来,顺势丢到丈外的一颗大树之上。
与此同时,那地下的东西终于冲破泥土的阻挡,喷涌而出。
“轰,轰,轰”一连串的水柱,如喷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