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师潇羽低眉沉吟,忽而抬眼在邓林身上扫了一眼,恭声道:“邓公子可否说的具体点?”
“夫人想听其详,在下乐意之至。”
邓林一边说着,一边竖掌于前作了个“稍等”的手势。他将手中的残渣碎屑微微一拢,然后倒簸箕似的将之一股脑儿全部倒进了嘴巴里。
粘腻的糕点让他一时无法开口,他只好抓起一旁的茶水来解腻,喝完自己的那杯,他又抢了吴希夷那杯过来一饮而尽,回头还嫌弃道:“九爷,你这茶都凉成这样了啊!”
吴希夷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哦,你说三爷啊?”邓林用力清了清自己那截被食物填噎得说不出话来的喉咙,好不容易挤出一丝气儿来说道,“他被那墨尘留住吃酒了。还是那个月魄送我回来的,他还陪着跑了一趟千金堂,没找到你们,就又陪着我到了祁家门口,他才回去的。”
“这臭小子!”吴希夷半是嘀咕地在嘴里骂道,似是对某人没有回来复命表示不满,又似是对自己无份吃酒而感到不忿,而额下的两道眉毛却在不知不觉中缓缓地舒展了开来——既然那两个人有心思吃酒,看来邓林带回来的是个好消息。
“邓公子,小缃的伤是姐姐的那支银钗所致,这是墨五爷自己承认的吗?”候着邓林喝完第五杯茶水之后,师潇羽再次问道。
“是啊。”邓林半蹲半坐着,放下茶杯,开始陈述详情。
“他一开始啊也是死不承认,说墨家暗器出手岂有活命之理,所以一口咬定绝对不可能是那支银钗所为,可是当我把银钗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当时就哑口了。证物当前,他无从抵赖。”
邓林惟妙惟肖地描述着墨尘从一开始的矢口否认到最后百口莫辩的窘态,略显轻浮的脸上洋溢着得意洋洋的神气。
“不可能!”师潇羽断然否定了邓林的说法,其实,她是不相信那个自负又擅辩的家伙会在邓林面前哑口无言,“墨家暗器是不用毒的。”
师潇羽的这句证词原是最有力的证据,但从她口中说出来,却有一种“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讽刺意味。
吴希夷张开左手的虎口,掩在他那紧闭的嘴巴前,好似在思考什么,又好似在掩饰某种不安。
“呃……”邓林一时哑然。
“他到底怎么说的,你一五一十地给我说清楚!”师潇羽的口气忽然严肃了起来。
师潇羽的严肃,瞬间让堂下的空气也随之严肃了起来,让人不自觉地端正了坐姿,也端正了仪容。“哦,是……是这……这……这这样的。”邓林满脸局促地吞吐了两下,忽然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他大咽了口唾沫才让自己那颗骤然加速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
“我方才和柳三爷一起赶到墨家,”说到一半,邓林转头冲着吴希夷嘿嘿一笑,“这次幸好有杯莫停你提醒,出门的时候让那柳三爷随我一同去,要不然,我连墨家大门都摸不着。”
对于吴希夷的称呼,邓林还是习惯性地称作“杯莫停”,在座的三个人也无一人纠正他的谬称,只继续听他说道:“我和柳三爷到了那墨家大门,那月魄一见是我,立时把门给闭上了。还好有柳三爷在!”
“他上面把门一敲,往当中一站。”说着,邓林立马挺直了腰杆,模仿着柳三爷的神气往堂中央一站,但话锋一转,他又变出了一副卑琐的嘴脸,涎皮涎脸地巧言道,“门里那月魄探头一瞧,哟——原来是三爷来了,请请请,快请快请。”
“柳三爷挺着腰板着脸,不跟他说一句废话,大步就迈了进去。你们可不知道啊,那月魄的脸色那时有多难看。”
邓林一会儿抬头挺胸,一会儿弯腰低眉,一会儿凛若秋霜,一会儿胁肩谄笑,那游刃有余的角色切换,那灵活自如的表演形式将柳云辞和月魄二人彼时之情态还原得十分生动。只是月魄之丑态略显露骨,柳云辞之气概略显夸张,二者皆有过犹不及之嫌。
意犹未尽的邓林将自己那时一边“欣赏”着月魄的脸色一边昂首阔步地踏入墨家大门的神情与心情重现了一遍。
说来也是奇怪,出门之前,邓林和柳云辞还似方枘圆凿一般格格不入,可从墨家回来,邓林开口“三爷”闭口“柳三爷”,好似柳云辞帮他在月魄前重拾了面子之后,他就对这位三爷改变了态度,不仅刮目相看,还多了几分敬仰。
“捡要紧的说!”
没等邓林敷演完,吴希夷就粗暴地打断了他的陈述,语气颇不耐烦,因为他实在了解这个年轻人,总喜欢在无关主旨的旁枝末节上废话连篇,一点儿都不像那些经验老到的大夫们那样惜字如金。
乍闻吴希夷这么一声如冷水浇头的叱喝,邓林既不胆怯,也不着恼,只是停顿了一下,望了吴希夷一眼,随即停止了他那洋洋洒洒的流水账。
“墨尘他看了银钗,发现上头有人触动过机括,所以他确定小缃受伤应该是银钗所为。”邓林先以墨尘的语气确定了致小缃受伤的“凶手”。
“祁夫人莫急,五爷这里还有话说。”邓林向师潇羽一摆手,然后呷了一口茶,继续说道,“这支银钗应该在离开墨家之后,被人动过手脚,所以墨尘今天给我们的那份破解方法根本就没用。”
说着,他又将目光转向杏娘道:“墨尘还说,如果我们真的按破解文书上的去解,非但不能解开,还会反受其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