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嬷嬷到御书房时,黄宜安也在。
祁钰正在伏案书写,黄宜安在旁边研磨伺候。
庆嬷嬷上前行礼问安罢,说明来意:“太后娘娘有要事与陛下相商,请陛下移驾慈宁宫。”
祁钰看了眼写了一半的文章,搁笔道:“既是母后之命,朕这便过去。”
说罢,起身整衣,顺口问庆嬷嬷道:“嬷嬷可知所为何事?”
庆嬷嬷看了黄宜安一看,见祁钰丝毫没有让黄宜安回避的意思,这才躬身答道:“奴婢不知。不过,太后娘娘遣奴婢过来之前,接到了张大人的书信。”
祁钰了然,眉头不由地蹙了起来。
黄宜安竖起耳朵听了,面上却不动声色,恭顺地替祁钰整理好衣冠,驻足相送。
庆嬷嬷不着痕迹地瞥了黄宜安一眼,猜测黄宜安对近日的朝堂纷争是毫不知情,还是已经全部知悉,所以才会如此淡定。
“走吧。”祁钰当先迈步。
庆嬷嬷收敛神思,连忙躬身跟上。
黄宜安目送祁钰乘辇远去,舒展的黛眉渐渐蹙起。
看来,这场关于守制和夺情的斗争,已经正式拉开了帷幕。毫无疑问,前世张圭是胜利者,他靠着李太后和祁钰的信任,靠着自己掌控内阁多年积累的权势,战胜了数量庞大的反对者,素衣当政,权势滔天。
可是,张圭真的就是彻底的胜利者吗?
前世张圭去世之后,遭到祁钰的彻底清算,其中的一项罪名便是贪位忘亲、罔顾人伦,而结交武将、意图不轨,排场甚大、劳民甚重等罪名,亦产生于不久后的归乡扶丧的途中。
……
果如黄宜安所料,祁钰从慈宁宫回来之后,便决定援引前朝旧例,倡“夺情”之议,挽留张圭继续执掌内阁,素衣处理政务。
可是这种事情祁钰作为皇帝不好直接下命令,只能托信得过的官员在朝会时奏明,他才好顺势而为。
因此当晚祁钰便拟写诏书,命吏部尚书张翰出面提请“夺情”,挽留张圭。
诏书拟写好之后,祁钰命人召来冯永亭,将诏书交给他,意味深长地说道:“朕十分理解元辅丧父,欲要辞官守丧的悲痛之情,然朝事未定、新政才施,此时元辅必不能走。还请元辅为了朕,为了江山社稷,节哀理政。冯大伴务要办妥此事。”
冯永亭早就得到了张圭的暗中授意,若不是李太后得了张圭字字泣血、恳请归乡守制的书信,立即就做出了“夺情”的决定,他还准备亲自劝谏祁钰呢。
饶是如此,方才在慈宁宫时他也多番附和李太后,生怕妇道人家主意不定,被祁钰提到的“夺情”可能遇到的阻碍吓到而动摇。
但是他显然低估了李太后对张圭的信任和倚重。
“当初先帝意外崩殂,我们孤儿寡母的多亏了元辅一力扶持、殚精竭虑,才有了如今的局面。眼下新政才刚施行,阻碍甚多,朝堂离不开元辅!就算有再多的反对与困难,哀家也决议留下元辅!那些人想要以守制为由,赶走元辅好取而代之,哀家决不答应!”李太后坚定地说道。
李太后发话了,祁钰自然不会反对。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冯永亭掩下心中欢喜,受诏领命,当即便办事去了。
祁钰看着冯永亭离去的背影,久久未动。
晚间回到坤宁宫,云雨罢,祁钰低声道:“上次你说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倦极欲睡的黄宜安,闻言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嗓音微哑地嘟囔一句:“什么事?”
祁钰听了,忍不住好笑,抬手捏了捏她承宠后分外娇妍红润的脸颊,笑道:“人家都跑到家里来污蔑你了,你倒好,这才几天的功夫,竟然全都给忘了。”
黄宜安一听这话,顿时清醒过来,哪里还顾得上睡觉?
倏地睁开眼睛,黄宜安稍显急切地问道:“查清楚了?是谁在背后造谣污蔑?所图为何?”
她没有想到祁钰竟然真的会去核查她和张池相看的谣言究竟是何人所为,因此心中十分担忧,生怕祁钰会误打误撞,查到她和张澜相看一事。
黄宜安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
帐内昏暗,祁钰看不清楚黄宜安的神情,然后却能感受到怀里的人微微紧绷的身体和略略急促的呼吸。
“怎么,这会儿不困了?”祁钰伏在笑道。
温热的气息扑在耳边,黄宜安下意识地一躲,嘤咛了一声,惹得祁钰心头一热,欺身而上。
黄宜安连忙用手撑住他,小声嗔怨道:“好好说话!”
这不是黄宜安第一次拒绝他,然而相比起大婚当晚被拒的不快,这一次祁钰却哈哈笑出声来。
惊得黄宜安慌忙腾出手来去捂他的嘴。
要是被值夜的宫人听到了,难为情不说,传到两宫太后耳朵里,又要责备她不知体恤皇帝,爱重龙体了。
掌心娇娇软软地覆在唇上,祁钰忍不住伸出舌头……
良久,床帐才又重新安静下来。
黄宜安被折腾出了几分怒气,哪里还记得先前的担忧,一翻身,面朝里睡去了。
祁钰见她真的生了气,连忙将人翻过来,拉到自己怀里,双手捧起她的脸,低头轻轻地吻在她赌气紧闭的双眼上,言语温柔:“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对。我现在就告诉你。”
黄宜安抿了抿唇,从鼻子哼了一声。
娇纵的表象下,是一颗扑通乱跳的心。
祁钰见黄宜安肯回应他,唇边的笑意逐渐加深,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