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安王李祎,虽是不结党,可并不是就没有朋友。只是,他的朋友都是像裴旻这样,在边关杀敌时甚是勇猛的人。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裴旻平日里甚是清高,也就只有和信安王这样的人做朋友了。两人私交很好,私下里以兄弟相称。
这一晚,裴旻来到了信安王府。
信安王从陇右回来后,和裴旻时常见面,所以,彼此见了后也没有过多的客套话。
裴旻与他见过礼后,便直接把身后跟着的那人介绍给了信安王。
“这位是御史大夫李寅,也是明早要上本弹劾你的人。”
信安王一愣,看着一身随从打扮的李寅有些纳闷。
“你为何要弹劾我?”
李寅行拜手礼,然后说道:“非我要弹劾亲王,是宇文宰相要弹劾你,我不过是他手里的刀而已。”
李祎更是吃惊了,他看看李寅,又看看裴旻,便一指书房,说道:“这边说话。”
书房里,信安王听完李寅的话后,不仅勃然大怒。他指着皇宫方向说道:“圣人诏我回朝,虽有拜相之意,可此事尚无定论,没曾想竟然先有了弹劾的奏表。
这宇文融甚是可恶,竟因此搜罗我的罪状,指使御史告我,待我见了圣人,必先参他一本。”
裴旻见他已是动气,便赶紧说道:“李兄息怒,好在此事我等早已得知,那宇文融定然不会得逞。不过,这宇文融给李兄炮制的罪名是放任手下挪用军费营私,不知李兄可曾有此事?”
信安王怔了一下,随后便说道:“确有此事。”
裴旻倒是愣住了。原来,他带着李寅来此之前,李泌曾说过,宇文融给信安王搜罗的所有罪名里,只有放任手下挪用军费一事最为要命,也十有八九是真的。
现在,他亲自听到李祎说确有此事,一个是惊讶李泌判断的对,另一个就是为信安王可惜。
多厚道,又是声望多好的一位亲王啊,竟然约束部下不严,被人抓了口实。可惜,太可惜了。
就在裴旻面露遗憾之意的时候,信安王又说道:“虽是确有此事,然圣人已知------”
裴旻赶紧问道:“圣人知道此事?”
信安王点点头,说道:“我得知此事后,便用加急军报,禀报了圣人。”
裴旻放心了,点点头说道:“李兄果然是厚道人,诸事不瞒着圣人。”
厚道人就是厚道人,说到这里,却再也不肯说圣人是如何处理此事的了。既然他不说,裴旻更是知趣,也绝不多问。
看来,这两人能做朋友,还是有原因的。
李寅说道:“既是圣人已知此事,那么宇文融让我上的这道奏表,则有多事之嫌。”
信安王一听,摆手说道:“非也,既然是御史弹劾,圣人必然会照章处置。若是宇文融死咬着此事不放,圣人也很难做。”
裴旻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便明白了几分。玄宗不想让挪用军费一事闹大,至于为什么,恐怕只有眼前这个信安王自己知道。
“既然如此,那如何是好?”裴旻也有些头疼了。
御史上表弹劾朝廷命官,是本职。玄宗不能不理,也不能不命人查办此事。不然,满朝文武以后便会视御史奏事为儿戏,而大唐最为重要的监察制度就会如同摆设。
可玄宗又不想让人提起此事,也不想让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的,这就难办了。
本来是想利用宇文融弹劾信安王一事,把宇文融赶下宰相位置,以此阻止他变本加厉的祸祸百姓,没想到他竟然把信安王和玄宗都牵扯进来了。
裴旻相信,明日这道奏表一到了玄宗手里,必然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信安王的人品会落到谷底。玄宗虽是不愿意此事被张扬出去,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照章办理。信安王绝对不会被拜相,而宇文融最终成了赢家。
“这刮地虎的手段果然高明。”裴旻有些愤愤然的说道。
信安王也说道:“我入不入相并不重要,本王喜欢的事,是纵马边关,醉卧沙场。只是,这挪用军费一事,万万不可在朝中提出来。”
他这样一说,李寅就明白,手里这道奏表,明日无论如何也不能呈上去。
小叔叔说的扳倒宇文融之事,看来要另想办法了。这么想着,李寅便有些泄气,觉得忙了这么长时间,除了从宇文融那里给书院弄了些钱和一处庄园,最重要的目的并没有达到。
这宇文融不倒,自己这两面人就要继续做下去。想到这里,他不仅叹了一口气。
“李御史何故叹气?”信安王突然问道。
“回亲王话,在下本来看到宇文融施政多有害民之举,故而想依靠亲王之力,将他一举赶出朝廷。可没想到,此人竟然如此难办。”李寅不想多事,就把所有事揽到了自己身上。
信安王说道:“你本身就是御史,可如实弹劾他便好,何必多此一举?”
李寅躬身说道:“身单力薄,恐不能敌。”
信安王看看一旁坐着的裴旻,心说你这帮手还不够强吗?
裴旻知道他的意思,便说道:“李御史是我徒儿的族人,故而我徒儿托我带他来见李兄。”
裴旻这话是真的,李泌确实找了他,让他带着李寅见信安王。
“裴兄说的这徒儿,莫不是青上书院的哪几位?”
裴旻曾告诉过他,自己在书院收了两个半徒弟。一个是天生神力的李嗣业,还有一位女徒弟,舞起剑来有公孙大娘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