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踏入望月楼时,魏无忌甚至瞧了一眼,外头风中凌乱的帆布,以及大门上头挂着的牌匾,是望月楼无误。
进去之后,住的仍是一间,与在魏国时无差的厢房,只是里头多了一身儿:衣裳。望着这一件极其凉薄的衣裳,魏无忌只觉得额际青筋突突作响。
此行从人并不多,魏王假有心刁难,又舍不得放开人才。故明面上作得毫无错漏,然实际跟来的人,并无能使得上手之人。
这也教魏无忌行事,愈发的方便。
完全不明白望月楼,为何如此行事。遂唤了人来,掌柜的也明白魏无忌的地位,来得十分迅速,笑着上前,道:“无忌丞相,是我等哪里有不周之处吗?”
魏无忌摇了摇头,道:“贵楼的安全恰到好处,只是无忌有一事不明也。”
“还请无忌丞相明示。”掌柜整个人都轻松懈下来,对魏无忌的人,还是很信任的,只要对方说了无事,那便是当真无事。
一指厢房里的那套‘春衫’,魏无忌十分不解,问道:“此乃何意?”
掌柜的笑道:“听闻丞相大人不日便来齐国,我等早早的量好了尺寸,为你做了这件衣裳,以备不时之需。”
“说至此处,我正想一问,你们身上的衣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的不止百姓,连你们都换上了?”魏无忌时常有收到各国的消息,可是听闻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
平日里注意的都是,各国的君王以及朝臣?又定下了什么样的强国良策?从面好做出一番应对之策来。
即便见得什么衣裳整改,那也只是一带而过。何曾会想到?今日乍然一见?视觉受得的巨大冲击。
“原是此事呀,无忌大人也瞧见了?你们今日入城,可算得上是异类了。
守城将士便罢了?齐王平再昏庸?手底下的也不至于无脑子,教他们换上这一身的衣裳,百姓则不同了,种田亦可修仙呀。
我等若不入乡随俗?这望月楼的牌子?估计在齐国保不住。”说至此处,掌柜的也有些感慨,究竟都是什么破事儿啊。
大冷的冬日,一个个穿得薄如蝉翼,冻得嘴唇发乌?仍强撑着好生暖和,生怕他人不信?男子还敢掀一掀一衣裳,教这外界的寒风倒灌?女子则是摇一摇轻罗扇,以证自身体健。
个个都惧被人说无仙缘?也无仙根?从而遭他人遗弃。
可怜了那些个外乡人哦?千里迢迢奔走齐国临淄稷下的名声而来,最终却失望而归,甚至有干脆一块儿疯癫在此的,亦不在少数。
但有此事,掌柜必在内心直呼:若苍天有意,劈死齐王宫中那位,不作为的人的罢。不过这些都不足为外人道哉。
经掌柜一提,魏无忌也明白过来,为何要准备一套衣裳予他,声称以备不时之需。身上的每一处血液,都在叫嚣着拒绝。
而魏无忌也确实拒绝了,他道:“掌柜的将衣裳收起来罢,无忌用不着,也无须用,”见掌柜的面有忧色,又道:“无忌有法子,教齐王平认可我这一身皮毛。”
从魏无忌身上看不出任何的勉强,掌柜倒背如流的应下了。
待厢房里,只余魏无忌一人时,自随身的行囊里,带出了那份,在魏国望月楼里收到的家书,从行李的摆放来看,所有的物什,大抵都比不过手上的这一卷家书。
魏无忌捧着这份家书,就着昏黄的灯火,细细研读,即便倒背如流,也能温新如故。厢房阖上的窗棂,也隔绝了外间的风雪。
一时间,厢房内暖意融融。
......
翌日
瑟缩在被窝的魏无忌,感觉到一股寒风,飕飕的刮进被窝,无论如何,都睡不踏实,撑着一股子困意,勉强睁开眼。
却发现昨日夜里,不知何时,那等厚实的窗棂,不知何时被狂风掀开了一条缝,屋里的冷风,便是自此而来。
不得已只能起身,魏无忌裹着厚厚的外裳,欲阖上窗棂,却发现外头天际,不知不觉已是微蒙,魏无忌回身换上衣裳,欲进齐王宫面见齐王。
昨日递上了魏国的折子,今日正好赶上齐王平,自修仙闭头中出头,若是错过了,又不晓得要等上何年何月了。
惊觉时辰紧迫,回头瞥了一眼滴漏,却发现还未到寅时,仍在滴答的滴漏,也告诉了魏无忌一个讯息,为时尚早。
先前那股着急的劲儿,刹那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经一番折腾之后,魏无忌也了无睡意,身上已是穿戴完毕,索性与望月楼里的活计,要了一壶滚烫的水。临窗欣赏雪景时,已渐至温热,一盏一盏的温水入喉。
早起冻得有些僵硬的四肢,此时也变得暖和起来。
随意打量着,此时街上已有的人影,多是齐地百姓。
许是此时无齐国的官员在此,那些个白日里嚷着,自家身强体健之人,此时个个哆嗦着,将手拢进衣衫里。但遇得前头有一官服者,立时又精神抖擞起来。
瞧着这一幕的魏无忌,有意无意的摩挲着手上,温暖的水盏。待盏中水凉之际,又重新添上,兀自把玩着。
冬日的雾气经久不散,水雾同样如此。
氤氲的白雾,将魏无忌的神情,也融在了漫天风雪里。
也不知坐了有多久,厢房外传来了阵阵急促的敲门声,声响起了好几声,屋内才有静动,这般大的动静,将隔壁几间厢房的人,都给闹腾起来了。
都是初来齐国,不明所以的过路行商,以及莘莘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