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
玉岭山中。
一道流光自极渺远之处划破悬空而来。
灵光兜转之间,显出少年柳元正的身形来。
正此时,未及柳元正这里落下视线,斜地里,一道乌红色血光陡然乍起。
血光还未至前,一股恶臭气息已然扑鼻而来。
眉心微皱,磅礴神念随即席卷四方,但见这道血色法力之中包裹甚杂,更有一缕至污至秽的气息,教柳元正心下凛然,下意识地,几有如临大敌之感。
定下心神,少年眉头微挑。
闪念之间,这道乌红色血光已然袭至少年近前。
忍下心头不适,少年袖袍一抖。
一十八枚玉脂雷符串成线,由远及近,自半悬空处一字儿排开。
随即,雷光乍现,裹住柳元正身形,一息之间,少年身形遁在雷光之中陡然退去,接连在半悬空处印下一十八道重叠人影。
下一瞬,少年身形再显化出来的时候,已然遁到了极远处。
蹈空步虚之间,一十八枚玉脂雷符分阴阳二色,坠在少年道袍的衣边下摆,不知何时,柳元正已然手握元雷裹风幡,冷冷地望向怪石嶙峋的群山之间。
“左道秘法?魔门血功?不伦不类,还没出师呢!”
话音落时,柳元正一晃手中幡旗。
密密雷网几乎在少年身周连成一片,紧接着,一道太阳神雷打出,击中那道乌红色血光。
此乃至阳之雷法,诸邪辟易。
又一道太阴神雷打出,落在嶙峋山间,登时间,未瞧见人影,却只听得一声惨叫。
血色遁光从山间乍起。
“仙师饶命,未见过碧蓝袍子,不知是圣宗仙师至此,冲撞法驾,饶恕则个,饶恕则个!”
说话之间,那血色遁光便要远远地逃去,已然与柳元正拉开远远地身形。
原地里,柳元正手持雷幡,不再有甚么动作,只是冷冷地望向那血光遁逃的方向。
未及那人再说些什么,忽地,远天有鸦鸣声响彻。
紧接着,一团玫红色法焰轰然乍现,正巧拦在那人去路,火光一时大盛,将整道血光都裹在其中。
熊熊烈焰似是将内中凄厉惨叫声音都掩了下去。
少顷,遂见一支赤玉壶悬在那里,左右瞧不见了遁逃之人的身影,火光之中,只裹着两件残破的法器,闪念间,已然兜转到了柳元正的身侧。
偏头瞧了这么一眼,见得具是血道魔器,少年皱了皱眉,也没说些甚么,只是一道法力打入火鸦神壶之中,但见焰光暴涨,顷刻间,径直将两件魔器焚成齑粉。
作罢这些,柳元正也不动身,只是抻了抻衣襟,环视四方虚空。
空荡荡地天地间,似是唯有柳元正一人而已。
但是下一刻,少年却感应到许多修士收回了笼罩在此处的神识。
终于得了清静,柳元正这才神情稍见温和,收起雷幡,一手托着玉壶,裹在雷光中,消失在原地。
说是玉岭山,此地绵延数千里,实则如岳霆山一般,一脉开得群峰。
这千里之地,山头林立,举目望去,尽是嶙峋怪石。
有道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到底,这玉岭群山乃是昔年五雷散人证道之地,左道宗师飞升之处。
因此故,说来亦是左道散修眼中的“圣地”。
虽说往北不远,就是五雷仙宗,到底有左道宗师他老人家的名头在,元道老真人自开宗立派伊始,便也不好往玉岭山里多伸手,如此年岁一长,此地散修盘踞,遂成鱼龙混杂之相。
至于今日,谁也说不清,玉岭山中到底有多少散修聚集,哪个山头里更藏着经年老修陨落坐化之后的遗宝。
虽说出身岭南柳氏,可生身至今,这还是柳元正头一遭走进玉岭山中。
乍一入山间,少年便感应到数道神识落在自己身上,若跗骨之蛆,使人烦不胜烦。
正如先前那人所言,实则是柳元正这一身碧蓝道袍过于稀奇,一时间,谁也没往五雷仙宗弟子的身上去想,待得柳元正显出一手雷法来,才见那人打也不打,扭头就跑。
雷光乍现之间,斩了这么一不长眼的,又露了身份,这才惊走了那数道神识。
赶路之间,柳元正亦是心中暗叹。
这绵延群山之中,灵山秀水不显,倒是先前这一遭,更像是寻常景象。
或许……昔年双亲便是这般遭逢的大难。
一念至此,柳元正由不得七情上面,愈发感怀,只是催动着法力,趁着无人探查,闷头赶往密篆中所记载的地方。
……
不多时。
雷光兜转。
柳元正落在荒山野岭之间。
少年疑惑的望向四方,入目嶙峋,神识四散开来,已然确定此地之荒芜,连潜修隐居的散修都无。
这便是那密篆中所记载的地方。
“何至于如此凋敝……”
正此时,却见柳元正精神一震。
站定在山间还没两三息的时间,却见泥丸宫内,灵台之上,那高悬的《玄霄秘策》陡然绽放起鎏金神光来。
少年心神震动。
未及他有甚么反应。
便见那金光化作一股莫名气息波动,陡然出得眉心,洒在少年身周。
似是想到了甚么,柳元正运转瞳术,再环视山间时,便见到了截然不同的景象。
四下里分明仍旧是荒山野岭,嶙峋怪石。
可那一缕金光洒下,却并未消散,反而由实转虚,散在风中,化作漫天虚幻金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