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下面的大地却是硝烟弥漫的一片血海,一天前还是朝鲜最繁华港埠的釜山城,此刻已在血与火中化作了一片废墟。
南门外,对马藩的藩主宗义智一直站在旗番队前,保持着肃立的姿势,看着这个熟悉无比的城市步入毁灭,那个城市里曾经有他的熟人、朋友、伙伴,青楼酒肆里还有他的所爱,但现在,都和这座城市一起化作了灰烬。
一旁的松浦镇信瞧了瞧宗义智,问道:“义智公,进城吗?”
宗义智摇了摇头,没吭声。
松浦镇信又问道:“釜山城的降军和百姓如何处置?”
宗义智沉吟半响,才道:“按照关白大人的意志,凡是胆敢抵抗的城池,屠之以立威,你去办吧。”
松浦镇信跨上战马欲走,宗义智却喊住了他:“记住,寻得郑拨的尸体,不得割其首级,找口好棺材埋了吧。交友一场,他让我一箭,我也得尽朋友之谊。”
釜山城里已经没有抵抗了,郑拨和李庭宪一战死,朝鲜军队就完全丧失了继续作战的意志,成群的跪了下来,乞求日军的纳降。此时,辰时还未完,距离日军开始攻城还不到一个时辰。
松浦镇信带着二十来个马廻和步行的侍从,进了南门,沿着釜山的南北大街缓缓朝城中心而去,一路上全是朝鲜人的尸体,有军人,也有百姓。接到屠城命令的日军官兵,正把路两旁街区的朝鲜百姓从家里驱赶出来,不时有年轻的女人被从人群中拽出来,用绳子捆成一串,牵在骑马的日军后面。胆敢反抗的男人迅速被刀劈枪戳,成了新的尸体。而那些女人手中的幼儿,则从她们手中强夺出来抛在路上,然后在那些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一枪刺穿,止住了啼哭。
松浦镇信看见路旁遗留的小孩尸体越来越多,但他没去干涉,他知道,到了晚上,部下会孝敬他几个漂亮的女人,而这些被拉出来的女人,也会因为她们的年轻漂亮而多活几天。
大火从多处烧了起来,朝鲜百姓回头望着自己的家园,失声恸哭,有的人还跪下来,朝着押送他们的日军磕头,想要回去救火。但日军却用枪杆和脚头回应他们,对瘫在地上不能走的,就干脆一枪扎去。
松浦镇信来到了府衙前,里面也燃起了大火,一些日军正士兵大包小包的从里面出来,松浦镇信注意到,墙边有个衣着华贵,又非常漂亮的年轻女人的尸体,手上握着一把刺入自己胸膛的短剑,他估计这多半是郑拨的侍妾。一个士兵正用脚拨弄着这具尸体,想看看女人身上有没有值钱的首饰。松浦镇信上前,驱赶了这名士兵,然后命人把尸体带到马上,继续朝北门那边走,去找寻郑拨的尸体,他听手下禀报说,郑拨和朝鲜的将领们最后想从北门突围,但悉数战死。
郑拨的尸体是在一堆朝鲜人的尸体下发现的,看来他的部下很想保住他的全尸,但他的头颅还是被砍了下来,掉在尸体旁,身上的山文甲也被人拔了下来。几名武士正在和先过来传令的马廻争执,说这是他们讨取的大将首级,有个武士还生气的拔出了刀来比划。看来是郑拨身上的大将山文甲暴露了他的身份。
松浦镇信的一名马廻策马过去,大喝一声:“尔等大胆,见了松浦大人阁下,还不跪下!”
争执的武士们赶紧跪下,松浦镇信没理会他们,径自过去,下马来到郑拨的尸体前,先过来传令的那名马廻向他禀报说:“大人,朝鲜釜山佥使郑将军身中七枪毙命,不是死于格斗。”
松浦镇信回头望望那几个跪在地上的武士,喝到:“还不快滚!”
那几个武士赶紧磕个头,迅速消失了。
松浦镇信吩咐道:“尔等速去城中棺材铺,寻两口上好棺木,收敛此二人尸体,城外寻一地葬了吧。切记不得敷衍,郑将军可是义智公的好友。”
松浦镇信接着吩咐一个马廻出城去给宗义智报信,自己则带着手下向东门方向前行。屠城的军令已经下达全军,残余的朝鲜降军和釜山的百姓将会被驱赶到东门外,集体屠杀。然后釜山将燃起大火,藏匿在房舍中的朝鲜人也会和釜山城一起化为灰烬。
当松浦这行人到达东门时,东门已经被出城的朝鲜百姓堵死了,但所有人都在日军的威势面前,不敢乱跑乱动,而是非常有秩序的出城。
松浦镇信见出不了城,就沿城门旁的甬道上了城门,城门上的日军赶忙跪迎,松浦径自走向女墙,向城外望去。
东门外有片大的凹地,朝鲜人全部被赶进这片凹地,黑压压的挤满了人,城门口还在源源不断的出来人汇入到他们中间,妇人和孩子的哭声震天动地。凹地的四周都是手持长矛和铁炮的日军士卒,还有一两百骑兵在外围压阵。朝鲜人明显感到死期已至,惊恐万状,很多人向周围的日军跪下乞求活命,有的人还试图冲击日军的警戒圈,但除了增加一些尸体外,没有任何作用。
突然,一些朝鲜人看到了城头上的松浦镇信,他穿着华丽的大将足具,在阳光下非常的耀眼眩目。于是朝鲜人纷纷向城头跪下叩头,哭泣乞求之声震于四野。松浦镇信虽然听不懂朝鲜人在嘶喊什么,但他知道他们在向他乞求活路。松浦镇信紧咬住嘴唇,不发一声。关白的命令不能违背,而且如果每座朝鲜的城市都像釜山这样顽强抵抗的话,日军就不可能有足够的人走到汉城。
城下的日军将领也注意到了松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