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五月再度将眼光对准韶灵,不知谁的肚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韶灵蹙眉一扫,三月笑的有些尴尬:“我早上没吃……”
“坐。”韶灵眼神一暗,唇边吐出一个字。三月跟五月立马占了位子,眼巴巴看着小二将一道道热气腾腾的菜肴端上桌来。
“你想不想喝点酒?”风兰息笑着看她,低声问道,不同寻常地有耐性。“只是你大病初愈,一品鲜出了新鲜的葡萄酒,用果子酿造,并不伤身。”
韶灵却只是沉默不语地望着他。
她眼底的平淡,甚至再无笑容痕迹,风兰息看了一眼,心中却不无挣扎。
他不是最讨厌喝酒的女人吗?
她终于笑了笑,淡淡地说。“既然要喝,就喝兰花香。”
那是一品鲜最有名的酒,酒性很烈。
就像她的性子吧。
风兰息在她的脸上,见到往日熟悉的倔强倨傲,她素来用自己的方法生活,而不是任何一个温柔闺秀的翻版。
韶灵垂下眸子,神色自如地看着三月五月狼吞虎咽的模样,轻声说。“侯爷不必再送梅子过来。我不会再收。”
风兰息的眼神复杂,眼底的落寞更重。
韶灵的目光迎着他,字字清晰。“侯爷也不必再请我喝酒。我不会再来。”
风兰息的笑意苍白,一言不发。
韶灵动了筷子,一盘叫花鸡已经被两个孩子分的差不多了,但三月颇为懂事,留着两个鸡腿,在他们的眼里,鸡腿就是最好的东西。
她笑了笑,却并不责怪,风兰息捕捉着她脸上那一抹笑,心中更是刺痛。
酒上了桌,她自然而然地斟了一杯,两个孩子吃得很饱,三月已然看得清楚桌上气氛古怪,就领着五月先下了楼去等候。
韶灵正要举杯,风兰息却伸手按住他的酒杯,她拧着眉头,以为他又要拦她说教,面色不太好看。
他却莞尔,眸光璀璨。“要喝酒也行,吃些肉菜,别空腹。原来大夫也并不懂得善待自己的身子……”
韶灵定定地看着他,很快移开视线,只是一饮而尽,继而低头倒酒,并不说话。
风兰息从她手边取过酒壶,往自己面前的空杯倒着酒,她听着酒液流动的声响,心中微动。
每次想到她的时候,他都会吩咐身边仆人去买一包梅子,送到洛府。让人送了多少回了,他并不清楚。
“你很像一个人……说来也好笑,其实时隔多年,我已经想不起她的容貌,却偏偏又忘不了她。”他凝神望她,一杯酒下肚,心中百转千回,居然对她坦诚心迹,低声呢喃,愈发沉郁。“而她,却越来越不像我心里的那个人。”
“侯爷以前说过,从未见过我这般自私,嗜酒,轻浮,冷漠的女人,跟我相像的那人,如何值得侯爷记挂这么多年?”她的唇畔生笑,晶莹面庞愈发惊艳绝美,心中却愈发落寞。自斟自饮,烈酒落入喉咙,却宛若清水。
“在护城河边,我本不该说那句。”他的眼底满是伤痛和自责,但当下宫琉璃在场,他唯有这么做。
“没什么该不该的,当着面说,也好过背后指点。”韶灵不经意抬起眼来,却看到风兰息眼底一抹痛惜。
他们见面的时候,他眼底的厌恶,她至今记得。他用的字眼,尚且不是最刻薄难听的。
“是我认错了,你们根本不像,没有半点相像。”他蹙眉,玉树温润般的男人,终究还是有了不快的情绪,一手按住她紧握的酒杯,看惯了她的轻狂姿态,他觉得心痛。
为何他面对宫琉璃的时候,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心痛?
明明他跟琉璃年关就要成亲,宫琉璃知书达理,懂事得体,为何却又被这般不守礼教束缚的女子所吸引?
“为何把这些话对我说?”韶灵的心中透着冰寒,嗓音清冷无绪。
“藏在心里久了,很想有一个能听我说话的人。”风兰息凝视着手中的美酒,怔了怔,才不疾不徐地说道。
韶灵锁着眉头看他,他双眼幽明晦暗,仿若无边黑夜,多少心事都不可知。
“侯爷心里头的话,的确不该跟任何人说,你的娇妻若知道,又该哭闹了吧。”她轻哼一声,娇颜不露半分动容。
风兰息吞下一抹苦涩,他的心已经铸下大错,如今再反悔,也早已来不及。
“你不想听我说这些?”他低低地问,似乎已经不堪重负。
“我也很想有一个人,可以毫无顾忌地谈心。”韶灵发怔,笑意竟然有些苦涩。
风兰息不敢置信地望向那双美眸,两人四目相接,看她笑了,他也渐渐笑了。一抹若有若无的默契,仿佛不知何时起,就在两人心头牵系。她眸子内的一点光,几乎暖化了他一整颗心。
她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轻声说。“遇见了侯爷,我以为……往后可以不喝酒了。”
他陷入沉思,白色衣袍中的手指轻动,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只是待他抬头看她时,韶灵早已离去。
他向来平静的心,一瞬间被掏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