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筱柔也不便多问,但也大致能猜到些,心里更加坚定了逃跑的信念。
转眼一月过去,气候转冷,围猎结束,皇帝要返回京城了。
柔他们本来还在庆幸,不料又接到一道圣旨,却是命他们随行回京,进宫服役。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坏消息,景昊万分沮丧。
柔却另有一番打算,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想找到“十香软筋散”的解药,进宫是唯一的法子。宇文宸的圣旨来得正是时候啊!
说走就走,宇文宸总算发了善心,赐给景昊和筱柔一辆简易的马车代步。
大队人马在绵延的官道上缓缓前行,途中还要在行宫稍作停留。一路无话,到得汴京刚好迎来入冬的第一场大雪。
北地的雪景果然是极美的,但见雪片大如鹅毛,洋洋洒洒,天地笼着茫茫的一片白,一颗心似乎也要融化其中。
京城北郊也有一个御马厩,景昊就去那里服役,筱柔则被安排进宫做宫人。
万料不到闻婵居然开口向宇文宸提出要筱柔来服侍自己,而宇文宸竟也爽快地答应了。
景昊与筱柔相处这么久,一直没有分开过,心里是万分难受。
未进京城便要分手,匆忙中只说了几句便各奔东西了。
“进宫也好,不必再跟着我受苦。只是那里也并不真是什么好去处,危机四伏,处处陷阱,你一定要小心。”景昊面上强笑。
柔默默点头,停了一刻才道:“不必担心我,你只记得凡事要隐忍,不可冲动。我说过要想法子助你离开,自然不会食言,你等我的好消息吧。”
内侍在旁一个劲儿地催促,筱柔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低低地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景昊怔怔地瞧着她背影渐去渐远,倏然觉得一颗心像被掏空了一般,又似突然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泪水不自禁地涌上眼眶。
柔进了闻婵的邀月宫服役,闻婵现在的封号是静妃,圣眷正浓,宫里服侍的人很多,并不缺人手。筱柔来了之后只是做些女红针线,专供闻婵使用,日子倒也过得消闲。
宇文宸经常驾临邀月宫,筱柔知道他来,总是躲在自己房中不露面。
宇文宸有一次问起,闻婵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怎么,陛下对她也感兴趣?”
宇文宸立刻缄口不言,此后再也不曾提起。
平静如水的生活并没有使筱柔的心安定下来,老是在盘算“十香软筋散”的解药问题。
接触的人都是宫女太监,自然无从打听,闻婵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只怕连“十香软筋散”是什么都不知道。
唉,这真是一件很棘手的事!看来,得想法子接近宇文宸那个暴君,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闻婵也很少同她讲话,喜欢一个人躲在房里不见人。
她大概是无颜面对故人吧,今时不同往日,和筱柔相对总觉尴尬。其实筱柔又何尝不是?她二人从前就不怎么合得来,现在更是无话可说。
既然如此,闻婵何苦要她来这里?真不知她怎样想的,筱柔一直纳闷呢。如果存着什么坏心,又为何迟迟不表态?
不过凭直觉,筱柔觉得闻婵并无恶意,至少她跟子妍不是一路人。换做子妍,不会让自己过得这么轻松,筱柔对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姐知之颇深。
无论怎样,既来之则安之,筱柔早已做好各种最坏的打算。
这一日鬼使神差般的,筱柔出门往尚宫局绣房去找李姑姑要花样。寒冬腊月的,筱柔本不愿出门,无奈年关了,闻婵赶着要缝制新衣裳过年。
今日正好天阴沉沉的,已经开始飘起小雪,放眼望去,天地灰蒙蒙连成一片。筱柔将身上的棉布裙裹紧了些,往手上哈口气,加快脚步往前走。
只顾低头疾行,冷不防险些与迎面来的人撞个满怀。
柔瞥了一眼,来人身上一件黑色狐皮大氅便昭示着他非富即贵的身份。筱柔吓了一跳,不敢多看,赶紧躬身行礼,让过一旁。
来人就站在原地未动,半晌才闻他低低笑了一声。
柔愕然抬头,却是忠王宇文珏,黑色大氅更衬得他面白如玉、眉目若画,神情似笑非笑。身后是洁白晶莹的雪世界,而他也是纤尘不染,恍若谪仙。
柔没有笑,确切的说是没有表情,而是身体僵硬地又行了一礼,口中叫了声:“见过王爷千岁!”
“进宫学规矩了,这么客气?”宇文珏微笑道。
柔垂眸不语,打算绕道而行。
“你这是要去哪里?”宇文珏并无放行的意思。
“奴婢奉静妃娘娘之命去尚宫局,这个王爷也要过问么?”筱柔冷冷地反问。
宇文珏碰了一鼻子灰,却并不着恼,依旧笑问:“你在邀月宫当差,可还好吗?”
“托王爷福,奴婢很好。王爷若无吩咐,奴婢就先告退,误了时辰,娘娘要怪罪的,奴婢可担待不起!”
宇文珏无可奈何,只好向旁让开,眼睁睁看着筱柔扬长而去。
到李姑姑那里拿了刺绣花样,折转身回来的时候,走到邀月宫门口,竟又与宇文宸的圣驾撞个正着。
要躲开已经来不及了,筱柔只得跪在路旁,低着头。
宇文宸的銮驾却在她面前停下了,一双玄色锦缎龙纹刺绣朝靴晃人的眼。筱柔不敢抬头,紧张地盯着这双靴子。
靴子慢慢踱到她跟前,停顿了很久。一个低沉略带磁性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墨筱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