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头装扮的嬷嬷过来后,那才是真真冗长的一段时间,我就像一个瓷器娃娃,被她随意摆弄着,不过就一颗头的空间,连脸带头发,老嬷嬷不厌其烦地拾掇着。
期间,母亲来监工了一次,对着这位福禄双全的老嬷嬷谢了又谢,拜了又拜,老嬷嬷洋洋自得,全身来了功夫,上下嘴皮子一搭,那吉祥话咯嘣咯嘣地直冒出来,听的母亲合不拢嘴。
送嫁的姐妹中,来的最早的居然是容宛,大家能来,都是情分,我着实开心。
“三姐姐来的这般早。”我眼神晶莹一闪,立时桃腮带笑,连连招呼她过来坐。
她却扭扭捏捏地半天才进了屋,粲然明眸对着我僵硬地提了提,正巧母亲也在,她慢吞吞地行了礼,这才道,“母亲让我早点来陪陪你。”
母亲听闻,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拉了拉梳头老嬷嬷,不知耳语了两句什么,就拉着嬷嬷下去休憩看茶了。
我也没在意,捯饬了这么久,休息休息也好。正要开口寒暄两句,容宛掀起门帘子四下里逡巡了一圈,莫名其妙将一本书塞到了我的怀里,我楞楞地低头一瞅,还是一本名不见经传的杂记,更加糊涂了,“三姐姐这是送我添妆的么?”
“什么呀!”她清丽绣眉半绞,继而愤懑地跺了跺脚,“你,你甭管那么多,待会儿私底下好生瞧一瞧这书,千万别忘了。”说罢,也不多言,将那书使劲望我怀里推。
我手忙脚乱地接住那书,越加哭笑不得,这是怎么个意思啊。
还没来得及说上两句话,外面脚步乍起,像是有人进来了。
她面色一凛,更是慌了神,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那书往我枕头底下一扔,急得娇靥晕晕,“你待会儿可别忘了看,啊?”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合着这是春宫图啊,早说不就得了,瞧把这小妇人难为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这点子理论知识我现代人还能不晓得?不过缺乏一点实战经验罢了。
真正准备齐当,已是下午了,送嫁的姊妹都到了,膝下几个弟弟妹妹也在屋里没大没小地闹了一圈儿,眼看着迎亲的队伍就要到了。我这才留下了几个小的,珂哥儿,语姐儿,园姐儿。珍姐儿和毅哥儿太小,我说什么他们也听不懂,寅哥儿随大伯父上任了。
看着眼前这一张张朝气蓬勃的面孔,时不时懵懂无知地冲我眨眼睛,我温柔缱绻地微微笑,将几双小手摁在一起,“五姐姐出嫁以后就不能经常回来了,你们几个长大了,也许姐姐说的话你们还不懂,但你们一定要记住姐姐说的话,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只有团结一致,家族才能兴旺,家里每一个人才能好,知道吗?”
几个到底年纪小,只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们几个从小一道长大,但愿情分有所不同,不要像我和容瑶几个。
等到入了王府,拜过天地,被牵入了新房,实实在在地坐在了软绵绵的新床上,顶着鸳鸯红盖头,触目满眼猩红,我尤觉得紧张的全身鸡皮疙瘩,脚底都是冰凉冰凉的。手中紧紧握着红绸,红绸那一头是我的心上人,透过盖头边缘,若隐若现的,我还能瞧见他压坐着的喜袍下摆,一切恍如梦境。
喜娘那张巧嘴,噼里啪啦动听地说着一串又一串吉祥话,又是撒帐,又是合卺酒,好一番折腾,我才重见天日。
墨誉手中仍然握着喜秤,双眸灿若星辰,傻乎乎地看着我。我耐不住他灼灼目光,娇窃露笑,埋下头,假意磨搓起宽袖上的锦绣白珠来,心头已是狂跳不已。
“新郎看新娘那是怎么也看不够的。”门口不知何人一边嗤笑着一边快步走了过来,拍了拍墨誉的肩膀,继续调侃道,“只是外头宾朋满座,都等着新郎官儿吃酒呢,不如殿下就跟夫人讨个情,好出去应酬应酬?”说罢还朝着我挤了挤眼。
这一番调笑顿时引的屋内众人哈哈大笑,纷纷盯着我看,我更是朱颜酡色,羞涩地挪过了身子。
“既然如此,那这里就麻烦四婶子了。”墨誉说着作揖拜托那女子。
那女子柔媚丹凤眼微挑,爽气地一摆手,“那还用殿下交待,你既称我一声婶子,自然就是我这长辈该做的,这里就放心交给我,你且去应付那帮酒鬼吧。”我竖着耳朵听着,着实奇怪,这位婶子到底是墨誉家哪一路的亲戚呢,貌似没见过啊。
正想着,那位婶子已经将屋子里一众看热闹的人物三言两语全都赶了个干净。我诧异地半抬眼睑偷偷瞧了过去,不巧,两人便就此看了个正着。
她麻利地甩着绣帕踱了过来,亲切地将我的手握在掌间,“郡主放心,我已经让人通知你的贴身侍女,马上就过来伺候你,累了一天,也该歇歇了。”
她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第一次见面动辄就是夸新娘子漂亮端华,而是直接提出了我此刻最需要的,可见是个爽直通透的人。我感激地应着,双眼澄澈,谢了又谢,“不知,这位婶子是哪一位,我年纪轻,有些不认识。”
“那是自然的。”她通情达理地连连点头,略显浮夸拉着我的模样更是亲近了几分,“说起来,我也担不起你这正经的四婶子,我们这一脉追溯到廷宗皇帝那时是同宗,也就是与逝去的老靖王是堂兄弟,与你这一辈又远了些。”
这关系在我脑中一盘算,顿时恍然大悟,急忙卑躬起身,原来婶子一家是宁王爷的后人,“那怎么能算远,正是刚刚好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