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裴长卿一番坑蒙拐骗一怒之下跑走了的段云凤闷头跑进了一片树林,用尽了力气的段云凤扶着一棵树大口喘气。然而他这跑到这片树林距离裴长卿所在的位置,也不过二里左右的距离。
裴长卿靠着那棵树,瘫坐在地上。这种一气之下撒丫子跑了这么远的路,他还是头一回。
他切齿着,怒不可遏。一拳打在了地上,却好巧不巧的捶在了一块青石板上。
这一拳疼的他脸色煞白,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但他那倔强的性子不允许他就这样流下眼泪,强忍着想要叫出来的哀嚎,变成了一种很诡异的呜咽声。
老陈匆匆追来,看到这样的世子殿下,老陈这在西蜀王府待了二十多年的老仆心里也不太舒服。段云凤或许对他的印象也只是一个老仆,但是段云凤可是在老陈眼皮子底下长大的。
这十六年来,段云凤从未离开过老陈的视线。如今他委屈成了这样,老陈心里当然有所触动。
但是他没有冲动去收拾裴长卿一顿。
且不说他能不能打得过裴长卿,即便是打得过,他也不会这样去找他“算账”。
因为他是老陈,已然年近古稀的老陈,他的年龄就是他的长处。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这样冷静。即便心疼他的世子殿下,但他分得清主次轻重,分得清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近古稀的岁月蹉跎沉淀,早已磨削了年轻人才有的那股不计后果的冲动。
他像平日里那样咧嘴一笑,本来还不驼背的老陈却弯了弯腰。悄悄靠近靠着老树生闷气的段云凤,我不说话,就只是安静陪着段云凤。
他不是不会说话,只是寡言而已。
他不是不会劝慰,只是信任而已。
他不说话因为他认为没有必要说过多的话。
他不劝说因为他相信段云凤已经能够理解。
段云凤是受了委屈,但这种委屈在老陈看来反而还差了那么一些。
老陈就靠坐在老树下,段云凤斜眼看向老陈,愤愤不满道:“你也来看我笑话!?”
老陈一双眼又眯了眯,几乎已经看不到他的眼睛。
段云凤捶了老陈一拳,“笑笑笑!就知道笑!段琳琅也不知道给我派个高手!你就不能是个高手!本世子被人坑了你也不能替本世子出头!”
老陈还是笑笑,挠挠头不说话。
段云凤举拳又要打,却还是放下了紧握的拳头,长叹一声一抹眼眶的泪水苦闷道:“怎么就没有练剑呢,我怎么就没有好好习武呢。为什么娘和段琳琅都不让我习武。本世子天资聪颖,随便练一练肯定也能打得过那个姓裴的!”
这是自信,也是大话,段云凤的大话,“望湖阁里这么多的典籍,我要是学了一年肯定早就能是个开山立派的大高手了!早就把这个姓裴的给揍得哭爹喊娘了!给我把蜀刀我这就去把那姓裴的脑袋砍下来!”
段云凤随手拾起一块石头用力丢了出去,“什么午欠渡船白银一十两,夜赊炊饼黄金二十两。我呸!渡江的银两也要算在我的头上!?还有什么三年路途远另有算账,更有餐食别有新账目。你看看这是人能写出来的东西吗!?写的什么狗屁玩意!?西蜀路险尽力而为之,边路虽远且可平安行。道遇贼大道可遇寇,河江海宽遇浪另有账。这都写的什么狗屁玩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做了首诗出来!”
仅是过目扫了一遍,段云凤就把裴长卿写的字据都给记了下来。这是他从的长处,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段云凤哀叹着,却看到老陈不知道从哪捡起来的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段云凤借着月光看了过去,才看清老陈是把那字据又给写了一遍。
这下他可不乐意了,又捶了老陈一拳站起身来指着骂道:“老陈!你这狗奴才也来嘲讽我!这写的什么狗屁玩意!你要造反是不是!”
老陈面不改色,依旧是那副有些难看的咧嘴笑。又用树枝把写在地上的这四句话的第一个字给圈了起来,看向段云凤,指了指地上。段云凤皱着眉头,瞥眼看了一眼地上,怒意一瞬间被好奇给占据。
一共八句话,老陈的写法和裴长卿的写法也没什么不同,要有不同也就是字写的不同。段云凤看了看地上的字又看了看老陈,“午夜三更西边河?老陈,他真有这个意思。”
老陈笑着摇了摇头。他不敢断言就是这个意思,但若是说这几句话作为字据来说实在过于微妙,所以老陈才会注意到了这点。至于是不是这个意思,老陈认为,**不离十。
但是她虽然是这么想,却还是摇头。这只是他想的,是不是这么个意思也只能由段云凤自己来决定信不信这个意思,或者还有别的意思。
段云凤挑了挑眉,又摸了摸下巴,“老陈,你说他真是这个意思?”
老陈还是摇了摇头。
段云凤倒吸一口气看这老陈故意吊他胃口气不打一处来,举手就要打但想了想要是没有老陈他也不会发现这么一点。
好歹也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段云凤也就又一次放下了手。一跺脚抱怨道:“既然他要是有这个意思干嘛不直接告诉我?还要用这么麻烦的手段?要是有什么要紧事情告诉我,而我没有看懂怎么办?这个姓裴的,真是有够别扭的!”
嘴上一直还在抱怨,胸口还是有堵着的那么一口气。但好奇心更重一些,压过了心里的憎恨,甚至忘了方才受的委屈。来回踱步抬头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