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在慕容未知的床前忙碌着,慕容天涯立在一旁,瞧着床榻上高烧烧得滚烫的孩子,稚嫩的肌肤泛着异样的潮红,高烧怎么都退不下来。
就好似……好似……
慕容天涯颤颤巍巍的走出了帐子,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帐子门口,不哭也不闹,连一句话都没有,原属于摄政王的凌然之气,刹那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内里乱做一团,又是给孩子擦身,又是给孩子降温,煎药喂药。
红妆面色发青,生怕主子会……
“主上,小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红妆也不知该说什么。
小公子发生这样的事,不管说什么,都是在往主上的心窝里捅刀子。
慕容天涯半垂着眉眼,面白如纸。
帐子里依旧在忙碌,一直到了天亮时分,军医才从帐子里出来,喘口气倦怠的开口,“暂时稳住了,若是能熬过明天晚上,必定没什么大碍了!”
“明天晚上?”红妆骇然,“要这么久吗?”
“高热乃是因为伤势恶化而引起,除非伤势平稳下来,出现愈合的痕迹,否则……公子这一刀受的位置不太对,所以愈合起来有些困难,所幸及时缝合,求生的机会更高了些许!”军医拭去额头的汗。
红妆颔首,“多谢军医。”
行了礼,军医拎着药箱回去歇息。
“主上,公子的伤势暂时稳住了!”红妆忙道,“您可以松口气了。”
虽然还得过了明天晚上才算平安度过,但……只要还活着,还能喘气,就算是好消息。
“能跟你谈谈吗?”越青淮从不远处走来,“就一会。”
慕容天涯恨不能宰了他,转身就往帐内走去。
“絮儿有话跟你说。”越青淮站在原地。
他的声音略显沙哑,脸上满是憔悴损,下巴蓄满了迷迷茫茫的胡渣子。
“我跟她没话说。”慕容天涯咬牙切齿。
“最后一次!”越青淮说,“真的是最后一次,以后都不会机会再见了!你们终究是骨血相连,有些话难道不该说明白,免得抱憾终身吗?”
慕容天涯转身看他,目光凛冽无温,若眼神能杀人,此时此刻越青淮已经万箭穿心。
“她在哪?”
越青淮在前面领路,将慕容天涯领到了营寨外头。
越如絮就在溪边坐着,她瞧不见,只能死死挨着石头,饶是坐着也不踏实,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一会朝着这边,一会面朝那边。
“有些话,还是当面说吧!”越青淮的声音略显暗哑,仿佛带了些许悲伤,有些轻微的颤。
越青淮转身离去,慕容天涯抬步上前。
“主上?”红妆有些担心,“谨防有诈!”
“我还能怕一个瞎子不成?”慕容天涯拂开她,缓步上前,终是站在了越如絮的面前,“有话快说,本王没空在这里陪你聊天。”
“未知的情况是不是不太好?”越如絮问。
仿佛触到了慕容天涯的软肋,腾然而起的杀气,被她生生抑制,音色却森冷至极,“闭嘴!”
越如絮心下了然,“果然,我猜对了!慕容天涯,这只是开始,你想给孩子洗去传承,不过是因为看到了我的痛苦,所以不想让你的孩子也遭受这般,说起来,你还是个好母亲。”
“如果你没别的话,就不必再说了!”慕容天涯掉头就走。
“你现在放过我,是因为看在你儿子的面上。你知道,未知救了我,若你还是要拿我去洗他的传承,他这辈子都会心存阴影,一辈子都不会释然。”越如絮靠在石头上,声音越发孱弱。
慕容天涯背对着她,眸色沉郁,“你还想说什么?”
“我们是亲姐妹,一母同胞双生子,可最后的结果却是这样的截然不同,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越如絮苦笑两声,“娘为了洗去你的传承,死了!”
心头一钝,慕容天涯幽然转过身,冷冷的盯着她。
“我不知道狗皇帝是怎么想的,总归是不想让你好过,才会让你担起这西梁天下,耗尽你此生最后一点心血。”越如絮轻哼,“这些日子我也想过了,若我在你的位置,未必能做得比你好,所以你有今天,也不全是母亲的偏心之故。”
慕容天涯敛眸,这只是运气问题。
若当年被越青淮抱走的是她而不是越如絮,现在又会是什么模样呢?
“慕容天涯,你说,若是我来做这摄政王,我会不会也有那样一个孩子呢?”越如絮问。
慕容天涯深吸一口气,“我的儿子,与我是不是摄政王,没有半点关系。”
闻言,越如絮微微一愣,俄而唇角的笑意愈发浓烈,“也是,骄傲如你,有些事情压根不是身份地位所决定的。慕容天涯,你可知道我们是怎么来的吗?”
“为什么要去想这样的问题?已经来到人世间,再去追根究底,有意义吗?”慕容天涯冷着脸,“本王不会回头看。”
她也不敢转身,身后累累白骨,血流成河,又有什么好看的?她所走过的每一步路,都是用杀戮和鲜血换来的,那些罪有应得或者冤死的亡魂,何曾真的放过她。
“越青淮那个痴情种,既自卑又自大。”越如絮干笑两声,“你知道这两种矛盾的情感结合在一起,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吗?”
慕容天涯当然知道会有什么效果,魏无延就是最好的见证。
既自卑,又自大,狂妄而自私,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从不问别人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