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天涯未曾看到,萧北望转身时的眸中落寞。
他亦未能见着,她垂眸时,眼底一闪即逝的微凉。
待萧北望沐浴归来,慕容天涯已经睡下。
分明是瘦弱之躯,非要扛起这西梁天下。
青峰三尺剑,社稷一罗衣。
心疼的瞧着熟睡的人,萧北望伸手去触她的面,这人竟是快速睁开眼,眸光陡戾,却在半睡半醒中好似察觉了他的存在,又倦怠的合上了眼。
一声叹,萧北望褪了鞋袜上榻,就在她身边躺着,虚揽着她的腰,仔细的为她掖好被角。
即便什么都不做,只要能在一起……
也是好的!
慕容天涯一觉睡醒,便撞进了那人幽邃的眸中。
墨色的瞳仁里,满满当当都是她的影子。
两个人面对面的躺着,她下意识的翻身平躺,视线穿过稀薄的帷幔,仿佛是要看清楚外头是否已经天亮。
窗外灰蒙蒙的,瞧着好似快要天亮了。
她是真的上朝成习惯,每到这个点儿就自动醒转。
“你没睡?”她问。
因着刚刚睡醒,轻柔的嗓音里,带着些许鼻音。
听在萧北望的耳朵里,就像是狐狸爪子挠着心窝窝似的,眸色不由的深了深。
“眯了一会,后来觉得某人没能兑现承诺,便死活睡不着了。”他单手抵着头,侧着身子瞧她极美的侧颜,“你也知道,在对待某些问题上,我这人既小气又霸道,还格外的不讲道理。”
呼吸一窒,慕容天涯眉心微蹙。
他从侧边瞧着,能清晰的看到她微颤的羽睫。
竟也知道怕?!
“你既知道自己不讲道理,倒也是好事!”她默默背过身去。
他的手,忽的落在她的腰上。
慕容天涯几乎是条件反射,快速又躺好,不敢再背对着她。
略带薄茧的手,轻轻拂过她的鼻尖,停驻在她的唇上,“天涯,你是在怕我吗?”
怕?
呵……
她几不可闻的低“呵”了一声,倒不是怕他,只是觉得这样躺着聊天,颇有些浪费时间的感觉。她素来自律,岂能白白的浪费时间?
想了想,还是应该起身的。
“干什么去?”萧北望问。
听得出来,这人的声音都变了。
慕容天涯干笑两声,“睡前喝多了水,这会有点着急。”
“我陪你?”他作势跟着她起身。
眉心突突的跳,慕容天涯见鬼般盯着他,“方便一下而已,无、无需陪着。”
“一大早,外头天都还没亮,你这房内只有夜壶,定是不方便的。”萧北望义正辞严,一本正经的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别怕,我就在门外给你守着。”
其实房内是有恭桶的,只是……
她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就像之前她拆穿他谎话一般,瞧似不经意,实则带着讥诮与嘲讽。
“天涯!”萧北望终是凑了上来,“别躲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说呢?”
慕容天涯眼前忽的一黑,那黑压压的身影已然覆了上来。
直到日上三竿,红妆也没能等到主子开门。
这洗漱的水,凉了又温,温了又凉,也不知换了多少次。
及至午后,慕容天涯才爬起来,瞧一眼已经更衣完毕的某人,眉心微微皱起。
萧北望一转身,便瞧见某人皱起的小脸,只觉得格外的心神舒畅,“是觉得为夫还不够努力?”
她干笑两声,默默坐在了床沿上,落地的时候有些小心翼翼。
“我来搀你!”萧北望疾步上前。
她面色骤变,“站住,不许近前!”
他脚下一滞,“如此见外!”
“我自己可以,你出去吧!”她压着嗓子,低低的说,尽量表现得和顺一些。
她死死盯着他唇角的弧度,只觉得这笑意里,意味不明……
“真的不用我扶着?”萧北望勾唇,目光在她身上逡巡,“或者,我可以换个方式。”
“出去!”她面色黢黑。
瞧着她好似真的有些生气,萧北望神色淡然的往外走。
外头,院子里的闲杂人等,被全部支开。
萧北望一出来,便瞧见了红妆和掠影,二人焦灼的往门内探,又不敢真的往里看,只能在门外来回的走。
“萧将军?”红妆手里还端着水盆,一开口,又生怕嗓音太亮,压着嗓子低低的问,“主上醒了吗?”
“进去吧!”萧北望负手离开。
掠影愣了愣,“萧将军瞧着气色不错。”
红妆眉心微蹙,“只怕主上的脸色会不太好。”
好在,慕容天涯的脸色还不算太坏,这会安安稳稳的坐在床沿,就是瞧上去有些倦怠。
“主上?”红妆拧了把湿帕子递上,“奴婢让人去准备早膳。”
“消息还没回来吗?”帕子轻轻拭过面颊,慕容天涯有些心不在焉,仿佛没听到红妆的话。
红妆眉心微皱,“可能要晚些,暂时还没有回来。”
“回来之后,第一时间交给我。”她放下手中的帕子,面色沉沉的靠在床柱处,“渡州城今夜会很热闹,你和掠影注意点,但也莫要靠太近。”
“是!”红妆行礼,“奴婢省得。”
吃过饭,慕容天涯才恢复了些许精神,“也不知道陵安城怎么样了?”
“主上……”红妆有些犹豫,“其实咱们可以……”
“不必再说!”她决定的事情,素来不会更改。
红妆垂眸,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