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内,人人都在议论这白日里的案子。
胖子在邺城内也算是小有名气,到底是掌厨,做的饭菜亦是不错,只是此番忽然出了这么大的祸事,着实叫人不解。
夜幕垂沉。
因着这是胖子的居所,府衙的人已上门封禁,入夜之后,众人便也没有点灯,免得烛火光亮,惹来麻烦。
“都记住了吗?”慕容天涯吩咐。
红妆颔首。
萧北望进来的时候,慕容天涯正将手中的信件,以火折子焚毁,他近前时已太晚,除了灰烬,什么都瞧见。
“陵安城来的消息?”他问。
火光明灭,落在她脸上,转瞬即逝。
黑暗中,她抬头看他,“那些人是北澜的细作,与袁虎臣合作的同时,又上演狗咬狗的戏码。”
“这些我已经知道了!”萧北望很是不明白,“你现在烧的又是什么?”
“一些废话而已!”她起身。
红妆已退出了屋子,贴心的合上房门。
慕容天涯站在后窗前,瞧着窗外那一汪小塘。
月光清冷,风起涟漪。
萧北望轻轻的从后面圈住她,将她拢在怀中,“知道吗?每次你不说话,我总觉得你在想法子对付我,心里虚得厉害。”
“做贼才会心虚!”她低语。
“我把西梁的摄政王都给偷了,能不心虚吗?”他低头凑到她鬓边,轻轻啄了一口,“今夜,我得悄悄去一趟府衙大牢,你且自己小心。”
“有红妆,你放心便是!”她伸手合上窗户,终是转身与他面对面站着,“萧北望,哪天你若是腻了,一定要告诉我,我定会毫不犹豫的回到你我各自的位置!”
各自的位置?
势均力敌的位置?
萧北望猛地将她打横抱起,径直走向床榻。
他手劲重,是以将她放下之时,尽量深吸一口气,慢慢的放下。
轻轻的覆上,他两手抵在她面颊两侧,“与其担心我会腻,倒不如担心你自己,会不会习惯了求饶的滋味。嗯?”
他尾音拖长,终是俯首碾着她的唇。
滋味,甚好。
如三月春风拂面,心中有桃花,眼底全是你。
昏暗中,男人五官俊朗。
她伸手触过他的眉眼,顺着他笔挺的鼻梁而下,微凉的指腹轻轻的,摩挲着他的唇,如同玩出味来了,她又将指尖停在了他的肩胛处。
萧北望的肩胛处,有一道长长的疤,抚上去有些凹凸不平。
“这道伤是我十三岁那年,随父出征东启国,不慎被敌将砍了一刀所致。”他解释,“险些伤及骨头,但我比对方运气好,他砍在我肩头,我卸了他脑袋。”
沙场,何来运气可言。
他说得云淡风轻,她听得心里不是滋味。
可这就是命,武将的命。
初初见他时,他一身战袍出现在金殿上,誓要取她性命,勤王清君侧。
那时候的他,约莫也没想到会有今时今日吧?
她不过是晃神的功夫,待察觉寒凉,已被堵住了嘴。
趁着这功夫,那人的力道,猛地一沉。
“萧、萧北望!”须臾,她方音颤着开了声。
他圈她,进退之间,丝毫不留余地。
征战沙场的将军,一旦披甲上阵,只可战死沙场,绝不弃械投降。
慕容天涯想起了那日的行舟,于江面跌宕,腹内五脏都快要颠出嗓子眼,只能攒了气力,一遍又一遍的喊着他的名字。
可话音匍出唇时,又成了破碎的咛婀。
字不成字,句不成句。
待他躺下来时,她费了全身气力,呜咽了一声,“你、你轻点!”
到了最后,她已痉挛。
飞身九霄,直坠深谷。
意识崩塌的瞬间,一遍遍的唤着她的名字,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真的将她牢牢拴在自己身边。
小小的一团,就这么窝在他的怀里,如同蜷起的刺猬,呼吸均匀。
拨开她面上散落的发,昏暗中瞧不清她的容色,可她的一颦一笑早已铭刻心中,这辈子都不会忘却。
除了死亡,再不会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将他们分开,能让他们遗忘。
慕容天涯是真的累极了,连抬手指头的气力都没有。
后半夜的时候,萧北望起身离开。
“吵醒你了?”他麻利的更衣。
慕容天涯伏在床沿,没有吭声。
“我去去就回,你继续睡,待我回来再说!”他亲了亲她的额心,“睡吧!”
“小心!”她说。
“好!”萧北望拂袖而去。
他得亲自去一趟府衙大牢,胖子的身份终究是个忌讳,而且死牢必定防备森严,寻常探子怕是没办法进去,还会惊动狱卒。
外头传来动静,慕容天涯幽幽起身,只觉得四肢发麻。
这拆家的爷们,险些没把她给拆了。
温吞的更衣,待穿好靴子,慕容天涯扶着床柱起身,慢慢的伸个懒腰,这才唤了红妆进门。
“都办妥了吗?”她问。
红妆行礼,“主上放心,一切都依着主上的意思。”
“走吧!”她腿肚子有些打颤,只得慢慢的走一阵,待适应之后,这才快步离开。
墙外,早有马匹等候,包袱就悬在马背上,可见早有准备。
“主上,将军若是知道……会不会大发雷霆?”红妆低低的问。
月色清冷,慕容天涯挑眉,瞧着她脸上的淤青,“应该让你跟付随风,再打一架。”
红妆闭了嘴,默默捂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