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景好久未见爹爹这么舒心地笑过了,知是这连日来办粮赈灾的事情进展顺利,自己回来晚了,他虽没有责怪自己,但心里终究有些愧疚,便讨好着道,“爹爹,女儿平日里虽说任性了些,却是因为爹爹疼爱女儿的缘故。若没有爹爹这般事事宽容女儿,女儿的生活肯定没有现在这般快活自在,爹爹真的是女儿心中最慈爱宽厚的爹爹。”

烟景在他耳边可着劲儿地夸他是个好爹爹,柳燊听了心里当然很受用,但也知道是她惯用的伎俩,知他耳根子软,总会拿好话来搪塞他,对于这个宝贝女儿,他自然是非常疼惜的,所以才会事事顺着她,只要不太出格,也就由着她去了,闯了祸不过也是不痛不痒地斥责几句,因此惯得她越发任性起来。但他也知道这样骄纵下去总不是办法,女儿一天天长大,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若还是这样任性胡闹,到了夫家,不是至亲骨肉怎会这样好心性地容她,少不了要吃许多苦头。

虽日爱之,其实是害之啊。

想到这一层厉害关系,柳燊敛起笑容,有些语重心长地道,“你知道爹爹是疼爱你的,爹爹很欣慰,但你若能替爹爹着想,让爹爹少些忧心,就应当收敛一下性子,好好地守规矩,你如今年已及笄,也到谈婚论嫁的年岁了,爹爹打算好好的为你择一门良姻。女儿长大了,总要嫁人的,将来到了婆家,你若还这般任性妄为,怎生是好,爹爹纵有私心,也不能一直将你留在身边庇护你,你知道了吗。”

烟景没料到爹爹会这么快就转变了态度,这是从前没有过的,现在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可那个人却要离开扬州了,她还不知道他对她有没有心思,更不能告诉爹爹。

她的心情突然沉闷了下去,并感到一阵的委屈,努了努嘴道,“爹爹,女儿现在不想嫁人,女儿就想呆在爹爹身边……”

柳燊有些无奈地摇头叹息了一声,继而伸出手掌摸了一下烟景的头,“爹爹今晚说的话希望你能记在心里,爹爹这也是为你好,你长大了,今后再不许你由着自己的性子胡闹了,好了,吃饭去吧。”

烟景还有点呆呆地站在那里,前阵子被嬷嬷训了一顿,如今又被爹爹下了命令,难道越长大便越开始身不由己了嘛。她一时还未接受过来这样的变故,心神还在上上下下地飘荡着,在一旁的嬷嬷也赶紧给她使了个眼色,她这才回过神来往饭桌的方向走去。

她的眼睛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爹爹搁在桌子上的账簿,见上面记着好几笔跟米行和存粮商户购买粮食的记录,都是几万石的大买卖,她知道扬州灾情并不算特别严重,论理来说不需要这么多粮食,那么便与外调有关。她不禁联想到那日在府衙花园遇见他,正是赈灾最为要紧的时候,他若是奉命来扬州办粮的官员,那么肯定与爹爹有接洽,若是若能向爹爹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他的身份了吗。

可是,知晓了他的身份又如何呢?爹爹说她到了年纪都要开始说亲了,而且他不久之后也即将离开扬州了,郎心茫茫,隔山隔水未有期,这份情缘本就飘萍不定,问了不过也是徒增烦恼罢了。

饭吃到一半,她的脑中又浮现出今晚与他相见时他那双乌黑沉静的眸子,里面幽幽地像隐着什么秘密一般,让人无法窥透。她发觉自己还是无法控制对他的好奇心,酝酿了一会,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爹爹。

“爹爹,女儿今日上街,见街上已无受冻的灾民,想来官府都已将灾民妥善安置了,爹爹大半个月都在为赈灾的事操劳,昼夜忧思,寝食不安,如此关心民瘼,实在是扬州百姓之福。但女儿有一事不明白,记得去年秋天爹爹还对女儿说,扬州粮食大丰收,存粮盈库,怎么今年冬天才闹了一个雪灾,就这么缺粮了,竟向米行和存粮大户买这么多粮食?可是有什么官员来扬州调运粮食?”

柳燊准备夹菜的筷子停在半空中,好奇女儿怎么会突然问这么个敏感的问题,他虽有时也会将扬州民安物阜,万象清宁的景象说与她知,她向来也是听他说完便随声附和几句,无非是称赞他爱民如子,并没有探寻下去的意思,不知今日为何主动问起买粮调粮的事,实在令他感到有些不同寻常,且这事还是太子亲自指办的,不由得他不谨慎,要紧的是太子是微服来江南办差的,纵使是女儿问起,也万万不能泄了口风。

柳燊咳了一声,望向烟景的目光微微闪烁,“你问得在理,扬州赈灾的粮食,五万石便已足够,之所以买这么多粮,主要还是外调到其他受灾的地方,此次江南雪灾,苏北、浙西受灾最严重,扬州连着几年都是丰收,市面上存粮还算充足,因此上面便来了人到扬州调运粮食,扬州府买了二十万石粮食借调给他们赈济灾民。”

上面来了人?来者何人?爹爹这么含糊其辞,难道也要隐瞒他的身份么,烟景偏要追问道,“这……上面来的人是谁?”

柳燊有些责怪地看了她一眼,“这是爹爹的公事,你一个小姑娘还是谨守本分,不该问的便不要问。”

“爹爹这么讳莫如深,难道那人有什么大来头?”

柳燊以为只是小女孩的好奇心作祟,倒也没有往别的地方想,只是拿筷子敲了敲桌子,“这是朝廷机密,你忘了爹爹对你说的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再问了,快吃饭。”

烟景嘟哝着嘴哦了一声,顿觉得好生无趣,只得讷讷地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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