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景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摸了摸头上的帽子,有些别扭地道,“你觉得我这样很奇怪吗?我每年三月的庙会和冬至节都会打扮成这副样子,赶着热闹在街边卖一些自己亲手做的小玩意,本也不为了银钱,就是觉得自己的手艺能得到大家的喜欢便很是开心快活。”

聿琛眼中拂过一丝笑意,“怎会?我倒觉得你这个样子还有点儿意思。你除了会酿酒,还会做些什么?”

烟景想了想,掰着指头道,“风筝、兽面、花灯、泥人、木偶……只要街肆上有的那些玩意,我都可以做得出来,只是我在针线上头实在是不灵巧,这种细致的活计对我来说太难了,总绣不好一个样子。”说着便有些忐忑地瞧了瞧他的神情,一下子把自己的短都揭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就此没戏了。

聿琛笑道,“绣不好有什么要紧?若是一个人女工诗词书算,样样皆精,虽是可夸,但未免匠气有余灵动不足。大概是你本不喜欢做针线,所以不肯在这上头下功夫,这种事情应顺着天性而为,喜欢什么便做什么。”

被他一语道破,烟景微微低下头,但听他似乎并不计较自己针线功夫不好,原本还有点蔫蔫的心情一下子像开了花儿似的,他还说喜欢什么便做什么,她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真是让她又惊又喜,看着他的眼睛禁不住亮闪闪的。

聿琛目光灼灼,“你除了会这些手艺以外,可还会什么才艺?”

烟景轻轻一笑,“你这话问得奇了,小女子不才,琴棋书画马马虎虎,歌舞不曾学得,些须会唱几首扬州小调自娱罢了。”

“哦?你还会唱扬州小调?”

“娘胎里带来的,不用学就会了,公子若想听的话,我给公子哼几句。”

聿琛点了点头。

烟景唱了一曲活泼轻快的《鲜花调》,“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满园花草也香不过它,奴有心采一朵戴,又怕来年不发芽……”

烟景的声音娇滴滴清灵灵的,音调清婉悠扬,在这样一个静谧的黄昏里头,像仙鸟在鸣唱一般,异常地美妙动听,让人没来由地心头动了一动。

聿琛淡淡一笑,“你嗓子还可以。”

烟景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面颊上浮上浅浅的粉红。

聿琛端起酒,见这酒酒色碧清,里头还飘着细细的桂花瓣,喝了一口,“清洌芬芳,味醇甘甜,酒也酿得不错。”

见他喜欢喝,烟景更是高兴了,说道,“这冬酿酒是花酿,一年方酿一次,只在冬至节这天饮用,过后便再难喝到。每年秋分桂花开的最好的时候采了来酿,酿而未煮,以花入酒,最是香甜芬芳。”

聿琛边听她说边若有所思地喝酒,待她讲完,那碗也空了,不觉笑道,“唔,酒意微醺,回味绵长,倒不醉人。”

烟景喜滋滋地又给他倒了一碗,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又喝完一碗。

聿琛连喝了三碗方才作罢。

就这么喝酒讲话的功夫,两人不觉已经呆了一刻钟的时间,天已经黑了下来,缀儿来到烟景的旁边小声催促她回家吃饭,烟景这才开始跟聿琛道别。

她望着他,竟有些柔肠百转起来,“公子来喝了这冬酿酒,我很开心,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家去了。”顿了一会,终究还是问道,“公子在扬州也有些时日了吧,还会在此停留多久?”

聿琛一双乌黑的眸子在夜光中微微闪动,略一沉吟,道,“如今事情进展顺利,大约几天后便要离开扬州了。”

烟景的呼吸窒了一下,不禁说道,“怎这样快?”话说出口,方意识到有些不妥,不敢再去看他,低下头,有些羞赧地望着脚尖。

聿琛的神情动了一下,只是对她轻轻一笑,望着她的眼神有些深邃。

空气仿佛凝滞了下来,静的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月色朗朗,人影在地,琼枝梅影,与沐清辉,她望着他,眼睛里仿佛含了一片月光,泓泓流淌。

他解下腰间的玉佩,放在酒碗的旁边,依旧是淡淡地道,“身上没带银钱,这玉佩便抵酒钱了。前日你送我的那个小泥人我收下了,也当是还礼吧。”

“今后,别叫我叔夜公子了,这玉上有我名字,我不及嵇叔夜的傲世不羁,宏达放逸,怕有损先贤的清名。”

烟景将那枚玉佩攥在手心里,触手莹润细腻,原本有些空荡荡的心因这一玉佩而有了些许的着落,“那么,有缘再见了……”烟景朝他淡淡一笑,便转身离去,不知为何,眼中突然有些发涩,很是不舍得。

他若离了扬州,这辈子还能再见么?

缀儿扶着她上了马车,待马车走出十几米后,她才悄悄掀开帘子的一角,往他的那个方向望一眼,却见他的背影正踏着风雪离开,与马车离去的方向背道而行。

烟景放下帘子,轻轻叹息一声。

在车上,烟景对缀儿说不许将今晚的事情告诉嬷嬷,要严守口风。

回到家去,发现嬷嬷正站在房门口翘首盼望,见她回来了,忙迎上去,让她换掉身上奇怪的装束,少不得责怪她回来晚了,夜饭都已经做好了,就等她回来便可开饭了。

说起这冬至夜饭,不过是比平日丰盛些,多了一些烧肉、青菜、豆腐、鸡汤等冬至必吃的菜肴,别的没有什么不同,只因烟景家中人丁有限,柳老太爷和太夫人早早过世,柳燊更是一代单传,没什么亲支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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