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雪的眼神依旧疑惑,那,您这是……?
我放下木梳,看着镜子里面色苍白的自己,裁雪你说,我若一昧的伤心隐忍下去,我的家人还能活过来么?
裁雪摇头,不能。
我转头看向她,我若认命退缩,我就能避得了别人的算计么?慧妃一旦登上了后位,她还能容下我这个杀姐仇人么?
裁雪的脸又一白,摇头道,不能。
我忽的站起身子,那么,我该做什么呢,是伤心退缩然后在这里等死,还是,重新挣作了精神,放手一博,输了,左不过还是死,我并没有吃更大的亏,可若是赢了呢?
裁雪的眼睛慢慢的亮了起来,她似吃惊似欢喜的看着我,忽然,她两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我的面前,压低了声音咬牙道,无论小主做什么,奴婢的命都是小主的,但凡小主要用,只管拿去。
我伸手扶起她,好妹妹,我不要你的命,我只求我们能相扶相帮,一步一步,站到那人尖上去,我为刀俎,人为鱼肉。
嗯,裁雪坚定的点头,眼里和我一样,闪着不认输的光。
官银贪墨案因着父亲的死落下了帷幔,而父亲二姐的死,让周国舅等人亦无法再指证我毒杀瑾夫人、算计皇后之事和我家人有关系,如此,我和剩下的家人,一时亦都无恙了,王文华暗底里让裁雪告诉我,沈家的家产虽被抄没,可是之前父亲听了我的话,在祖茔附近添置了许多田庄房产以供祭祀,按律法,即便有罪,祖茔祭祀的产业却是不必入官的,此时大哥哥已经带了父亲和二位娘亲的身子回了乡下,纵然败落,有那些田庄房舍,也足够他们温饱度日了。
我到此时,真正的将那颗牵挂家人的心全放了下来,心里宁和安静,我虽被禁足浅梨殿,然而好在浅梨殿较为宽敞,那李嬷嬷不知何故,竟也再没有为难过我,一时间,只要不出浅梨殿的门,虽然饮食穿用上,没有小福在时瑛儿的关照着的好,可是,我亦是自由的。
长日漫漫,无事可做,闲来我就跟着裁雪一起做针线,不过是些打络子绣荷包等针织刺绣的活儿,娘的针线手艺本是极好的,进宫前,娘已全都传了给我,虽然疏离了这些年,再拿起针线来,针脚落处亦丝毫不逊往日,裁雪见了我绣出来的东西,不觉大是惊喜,连声的夸赞道,呀,没有想到小主的手艺竟然这样好呢!
我淡淡的笑,不过随便帮着做几件,你这样大惊小怪的,传出去了叫人笑话。
裁雪不依的摇头,才不是呢,这样好的绣品,就是尚衣局里的绣娘们,亦未必做得出来,别人知道了,只会惊叹而已,哪里却会来笑小主的,说到这儿,她却又担忧的捧起我的手看了看,只是小主的手哪里是做这些个的,以后还是奴婢来做就好,小主千万别劳累了。
我抽回手,又拿起一副绣囊的料子来,这些东西全是你接的别的宫女的活儿,你当我不知道么,你这样没日没夜的做,其实都是为了换些银子打点御膳房等处,力求我这里的吃食儿和穿用上好些,我知道若不让你做这些,你定不听的,我左右闲着,正好也借着打发时光,嗯,你就别跟我犟了。
她久久不语,我抬头看时,就见她眼圈儿红红,又要哭的样子,我心下感触,忙笑了止住她,你又怎么了?可是怕我的手艺太好,让你见不得人么?
她才眼泪要下来,被我这句话一说,扑哧一声又笑了出来,扭着身子不依的道,小主就爱打趣奴婢的,然而话是这样说,她拿起我才绣的丝帕道,伺候常小仪的琉璃姐姐前儿才夸说,我帮她做的鞋样子绣工仔细,极精致呢,哼,可是凭她怎么夸,奴婢就是不告诉她,那其实是小主您的手艺,否则她们知道自己脚上穿的鞋子竟是小主动手做的,不定得意成什么样儿呢,说到这儿,许是这件事着实让她心酸,她眼儿一红,到底还是落了泪来。
我放下针线,心里却是极平和的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其心志,苦其筋骨,饿其体肤,只有吃得苦中苦,方能成为人上人,我今儿不过是绣几方帕子,做几双鞋样,算得了什么,比起旁人来,我这样也算是极好的了,一旦被我们抓住了机会,又焉知不是翻身的时候到了。
重新拿起针线来,我淡淡道,且等着罢。
裁雪一想也是不错,当下破涕为笑,抹了眼泪,也跟着忙了起来。
有事做,时间也就打发得快了些,不几日,已是大选秀了,裁雪因着接针线活来做,各宫里走动得极勤快,各中的消息也就知道得不少,传进我耳里时,我一一细细的听着,捡那要紧的用心记住,看着浅梨殿外的那条青石甬道,我暗自握拳,人都说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纵然英宏对我有心,也难免会新人如玉,夺了他的心去。
红颜未老恩先断,向来是宫中再平常不过的事,我信他,亦不敢信他,这种感知一直都矛盾而又执着的在我的心里盘桓。
就在我一心观察宫内形势,绞尽脑汁想着怎么翻身的时候,常小仪却找来了。
她来时我正还在睡,我虽被禁足,却也有好处,那就是每天不用赶早起身去给慧妃请安,是以裁雪叫醒了我告诉她来了时,我朦胧中愣了许久,方才想起她如今是小仪,无论她来意如何,我也不能不见。
一边起身梳洗,一边暗想着她大胆,当日英宏将我贬到这里时,分明说过,不许任何人进来看我,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