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蒂格的身影渐渐消失于日暮下。潘神走到语雪身旁,沉声道:“这个人你认识?”
“潘哥,怎么这个语气,那叔叔又不是坏人,是我爸的朋友,你这人可真是,难为叔叔刚才还夸你呢。我能不能理解为你是在担心我这便宜妹子被人拐跑了?”
语雪想着蒂格刚才的话,心情明媚。不知怎么了,越来越觉得与潘神相见恨晚,什么话在他面前都不需要隐瞒,不需要矫情。
潘神还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脸上没有多少表情,而且声音还是沉沉的。
“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我想要你的答案!”
语雪本来想说晚些再告诉你,可看潘神这次绝对是认真严肃的表情,不好伤了他,于是点点头,见潘神松了口气,语雪补充道:“最多十天,而且之后不能再拉着我当你的伴游了!”
“一言为定!”
达成协议的两人并肩往酒店走,不知是不是在一下午玩笑中突然添加了点敏感而严肃的酌料。一路上两人都寡言少语,气氛有些尴尬。
“夜幕之前的片刻余晖最美,是吧。潘哥?”
前方几处山丘草木葱茏,松柏挺秀,点缀在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之间,一座座有些历史的吊桥横亘在这些山丘之间,将其串联起来。
“蓝桥!”语雪纤细的指尖划过锈迹斑斑的铭牌,“这个名字不错!”
木板钉成的褐色小木房里。一个穿着和服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对她笑着说什么,语雪对潘神招招手:“哥。你懂日语,你去!”
潘神暗叹大小姐就是大小姐,我不是你哥,你是我姐才对,潘神过去,老太太礼貌地打招呼,问他要不要锁。
看着走到桥上的一对情侣,将锁锁在铁链之上,大概明白了意思,转脸问语雪:“妹,要锁不?”
“锁?”语雪摆弄玩相机,走了过来,那腿脚不好的老太太勉强站起来,佝偻着背从木箱中拿出一把锁,牙齿都要掉光,干巴巴的嘴笑着一直对她说什么,示意她收下锁。语雪看潘神,有些茫然,潘神与老太太寒暄了两句,将几张大钞放在了一个善款厢里。
“老奶奶说什么了?”
“她说可以在锁上刻上两个人的名字,锁在锁链上,如果有一天灵验了,瓜熟蒂落了,带上那个人回来,回忆往昔的美好!如果那个人与你没有缘分,当你放下的一天,也可以回来,将锁打开,放入湖中,就算释放了今日的我执,归于了平静,静待来生之缘!”潘神将锁递给语雪,道:“日本人很信这些,你有兴趣就玩玩吧!”
老太太经历过沧桑的脸上纹理纵横,那双浑浊的眼睛看着语雪,笑着将一摞纸和一支笔递给语雪,语雪迟疑了一下,拿起笔,在纸上写道:林语雪,夏……
见潘神鬼鬼祟祟站在身后,语雪拿手挡着,潘神倏忽间闪到了手挡不到的另一面,语雪转脸,嗔道:“你,去那面!”
“切,我这便宜妹妹又发魔怔咯!好吧,好吧,去那面,去给我这傻妹子买冰激凌!”
在机器里投入硬币,按下香草味的按钮,刚才虽然只看到了一个字,但是心中无比温暖。
拿着一只香草味的冰激凌,看着语雪一步步走到蓝桥上,夕阳最后一抹余晖翻过山丘,洒落在桥上,将整个桥和桥上盈盈俏丽的猫脸少女镀上一层霞光。
抬起头,流风从山谷辗转而来,带动了天顶上的树枝以及绑在树枝上的风铃,叮叮咚咚——
潘神似一壶美酒下肚,酣然笑了,爱,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只是,倏然,那笑就冷了——
“语雪!”
语雪双膝一软倒在桥上,手里尚未来得及锁上的锁弹了几下,落在桥面上。这一切放慢了成倍的速度在眼中,事实上是他的速度太快了,那明信片尚在空中飘散,冰激凌刚落在地,他已然站在桥上,语雪眼中充斥着难以置信,但更多的是绝望。
她急促地呼吸,手在包里胡乱的摩挲,钱包,钥匙,化妆包。水洒了一地,却愕然发现药不知为何不见了。
那粗重的喘息声就像锯条撕扯着木头,让人心惊。整个桥静的似乎只能听到这个声音。没有人,也没有欢声笑语声,语雪两行清泪,漫上了眼窝,打转,打转,手肘拼命地支撑着桥面。要靠摩擦力使自己接近那只掉落的锁,似乎那成了她最后的希望。
只是那锁离她越来越远。耳畔除了风声,还有那熟悉而怀念的声音,不知怎么想起了那时在泰山,那个小子问:“你叫什么?”
“语雪!”她讥诮地挑了挑嘴角。
“我叫夏夜之!”
“你无须告我。我记不住!”太多人问了她的名字,然后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可是那又有什么意义,不过只是一程的过客,连生命里的过客也算不上。
而他呢,说:“你会记住的!”
兴许那会是面子,是自以为是的傲气,但一语成箴,这个闯入自己生命的过客还真是不简单。记下了,当真忘不掉,也许不是这小子闯入了她的生命。而是自己闯入了他的生命,如果是这样……会是他的一个过客么?
人生在世,有些事,想来,便是淡淡的心酸。
“来,张嘴。不要怕,我在这!”
潘神在基纽的岁月教会了他太多的东西。当昨晚离开医院时,他拿到了语雪需要的三种药,怕的就是万一药不在身旁,病发作的悲剧,此刻他真感谢基纽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