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武帝在世时,曹魏外姓将领中,除了养女婿狡狐陈恒之外,最器重的是张辽、乐进、于禁、徐晃和张郃五人。
其中,张辽和乐进一起驻守在扬州,彼此之间的关系并不和睦。
虽然说没有因私而耽误了公事,但暗中较量,以功绩和官职来证明自己比对方更优秀等心思,是免不了的。
而张辽的功绩和官职,都比乐进更胜了一筹。
比如当年的威震逍遥津,身为荡寇将军的张辽被升迁为征东将军;而官职为折冲将军的乐进,则是升迁为右将军。
但是如今张辽却在感慨,他这辈子在临亡故前,输给了乐进。
理由是,乐进亡故得早。
乐进病故,是在建安二十三年(公元218年),那个时候魏武帝还在世,因而乐进之子乐綝就得到了善待。
雄才大略的魏武帝,是让人愿意为之百死不辞的。
因为他会让人无后顾之忧。
乐进死后,魏武帝在爱屋及乌之下,让乐綝年纪轻轻就担任要职,刻意培养,为了日后能再续乐进督战一方做准备。
但这种待遇,张辽的儿子张虎,是不会再有了。
毕竟如今曹魏的主人,是为了缓和曹氏与世家关系,为了被拥护登上帝位,而亲善重用世家的曹丕!
雁门马邑张家,不是世家!
自古的望族世家,是要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才能建立的!
就算张辽这一生战功赫赫,威震江东,也无法将张家现在就变成世家。也无法让张虎的未来,避开九品中正制的责难。
张虎和乐綝,两人年纪是相仿的。
乐綝有其父果毅之风,张虎也是颇得其父的真传。以才能而论,两人是差不多的,但在官职上就差得太多了。
在魏武帝的善待下,乐綝如今已经是奉义中郎将!
早就跳出了低级将领的行列,未来不用征战之功,只需要按部就班的熬资历,就能得到督领一方的官职。
而张虎,如今不过是个裨将军!
连低级将领的顶峰“偏将军”,都没有混上!
虽然说张虎的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就能担任裨将军,从大魏朝官制来看已经是很不错了,是年少而位高的励志典范了。
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有了乐綝的珠玉在前,张辽心中又怎么会平衡得了呢?
他张辽这辈子征战四方,难道比乐进的功劳差了?
张虎的能力,难道就比乐綝差了?
唯一的差别,不就是因为乐进,死得比他张辽早么!不就是因为他张辽,死得比魏武帝晚么!
唉
悲夫,因时而异也!
奈何兮,因君主而异也!
拖着病体看夜色中的长江,张辽驻足,心中叹息不已。
“阿父,夜深天凉,这巡视之责就由孩儿代劳吧。”
伴着微微带着忧虑的语气,一袭大氅也被披在了张辽的身上。
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张虎。
这个长相与自己有六七分相似的儿子,从小时候学会了骑马开始,就被他带在身边征战四方,如今也十年有余了。
是啊,十年有余了。
当年还没有经历变声期的小子,如今已经是一脸络腮胡子的魁梧汉子。而自己也从意气风发的壮年,迈入了双鬓斑白的老年。
“无碍,为父还未到弱不经风的地步。”
本着严父的本能,张辽开口便拒绝了。但眼角余光却看到张虎脸上的担忧,不由心头一暖,口气也缓和了下来,“罢了,为父巡视完这段浅滩,汝便代劳吧。”
这个将来要继承他爵位的儿子,是知道他的病情的。
“诺。阿父放心。”
张虎应了声,便紧随其后,让皎洁的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拖得好长。
踩着有些潮湿的沙子,走了一段距离后,张虎向后挥了挥手让亲兵部曲们落后几步,便小声的问道:“阿父,昨夜宴席中,天子所言我军必然能重创江东,孩儿有些不明了。”
他昨天也被张辽带去参宴了。
曹丕看在张辽的份上,爱屋及乌的,也给了他入席的资格。
“嗯”
张辽头也不回,拖了一个长长的鼻音,“我儿有何不明了之处?”
“回阿父,孩儿觉得此战想重创江东,恐怕难矣。”
张虎将声音压得更小了,在呜咽的江风中显得有些缥缈,“江东初战失利后,便龟缩在南岸固守。其水军精锐于我军,又依托岸上防御,我军想建功恐怕难以得逞。是故,孩儿所思,莫非天子之言的倚仗,是指南线可得利乎?”
南线可得利?
就凭夏侯伯仁与司马仲达?
此二人此生征战,有何功绩邪?
一人是天子近臣及心腹;另一人是宗室大将,若非是仰仗天子恩宠得高位,安能督战荆楚之地邪!
张辽依然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脸上却嗤笑不已。
江东镇守荆南之人,乃陆伯言与朱义封,皆是江东俊才也!在得孙仲谋放权与江东世家鼎力相助之下,岂能是好相以的?
想南线得利,除非天子让世之狡狐陈子初督战,或许才有可能!
呵!
不对,陈子初!
张辽心中一动,微微沉吟后,便挥手让张虎向前一步并肩而行,“汝最近,可有读《吴子》邪?”
怎么问起了兵书来了?
某方才不是请教此次征战么
张虎有些诧然,但也不怠慢,急忙出声,“回阿父,《吴子》孩儿幼年时便背熟了,近日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