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虞把“黎宝珠”翻了过来,说道:“她已经死了,想诅咒她的人,是纪美云。”
他指着中间的咖啡杯说道:“这是纪美云,而黎宝珠,同样也诅咒了纪美云。除此之外,她应该还诅咒了另外一位前辈,只不知道是上官秋儿还是冷秋儿,也或者是戚丽玫。”
韩虞把最后一个咖啡杯反过来,继续说道:“如果是前两者,说明这诅咒还挺灵验的,纪美云说不定也会倒霉,如果是后者,那说明这种人偶诅咒也不过是笑话而已。”
作为唯物主义者的韩虞,那是只会相信后者。
他觉得这就是一个无聊的勾心斗角的后宫故事,也许许多年前,黎宝珠诅咒了一位前辈,同时推六娘子下楼,夺了头牌之位。
而现在的晚辈,纪美云有样学样地诅咒了她,另一位心狠手辣的晚辈或者就是纪美云本人,更用手段将她勒死。
——这从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是报应。
韩虞在这个案子里,已经对真相失去了兴趣,他觉得百乐门的每个人都藏污纳垢,让人恶心的丑陋。
哪怕是殷秀秀,也不知是不是和“好姐妹”黎宝珠一样,钓着诸多公子哥,甚至包括周尔雅。
看她含情脉脉的看周尔雅的眼神,韩虞就很不舒服。
也幸好周尔雅不是钟庆这种没思想的公子哥,否则,面对美人主动,只有柳下惠才能定住心神了。
韩虞发现自己对百乐门的每个人都没有好感,已经戴上了有色眼镜去看他们。
“对于案件、受害人和凶手,还是不要加诸太多的道德评价为好。”周尔雅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淡淡说道,“在这个时代,简单的道德难以评价一切。”
这些在苦海里沉沦挣扎的舞女,连自己的生命和身体都无法自主,无论做出怎样疯狂的行为,周尔雅都可以理解。
黎宝珠的左右逢源,欲情故纵,伪装纯洁贞女,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也不过是她想要更好生存下来的手段而已,就算真的害过人,周尔雅也并不觉得别人就有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去指责她。
她本身也不过是这个黑暗时代的牺牲品。
更何况,这里面还有疑点。
“据我所知,厌胜诅咒,都要尽量让人偶接近被诅咒者。纪美云的人偶诅咒,就放在黎宝珠的化妆室隔壁,仅有一墙之隔,这是合理的。”
周尔雅又指出了这一点不同寻常之处,端着咖啡,慢慢啜饮:“但从黎宝珠住处找出的两个人偶,一个藏在她的住宅,一个藏在保险箱,和被诅咒者几乎毫无关系。”
“这在传说中,可没有诅咒的作用。”
韩虞撇了撇嘴,一脸的丧气,从表情就能看出他对这个案子没有什么兴趣了:“你也知道是传说了。”
他虽然反驳周尔雅,但也觉得这个地方确实有点可疑,那两个人偶,总觉得出现得突兀。
而周尔雅像是有其他心事,往咖啡里又加了一勺糖,缓缓搅拌着。
“纪美云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真想去南京找她了!”韩虞现在只想快点结束这个案子,相比之下,他甚至有点怀恋找猫找狗的活了。
至少看不到人心的黑暗。
“不必着急。”周尔雅搅着银勺子,淡淡说道。
“万一再出现死人怎么办?”如果说韩虞对这个案子最后还有什么念想的话,就是他希望不要再死人了。
“纪美云没回来之前,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事。”周尔雅端起咖啡杯尝了尝,嫌味道还是太苦,又要去舀糖。
韩虞眼疾手快的把他的糖罐子拿走,埋怨道:“少吃点糖,看着就甜的受不了。”
周尔雅的手悬在空中,叹了口气,放下银勺子和咖啡杯:“我出去走走。”
“你又想背着我出去吃甜品吧?”韩虞的语气很像小媳妇,说完,他也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管的太多了,和周尔雅相处的越熟,对他也越来越没你我之分。
“你又不爱吃,要不然我请你一起?”周尔雅没有生气,笑着问道。
“我是不爱吃……不过我也想出去走走,看看能不能再找点线索。”韩虞说着跟了上去。
窗外夕阳的余晖落在高大的梧桐树上,筛下了碎碎点点的金光,热浪已褪去几分,蝉鸣充斥着盛夏的黄昏,人间,看上去如此美好。
可那伺机而起的黑暗,潜藏在阳光之后,很快就要吞噬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