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兴许是为了给自己一个真正放下的理由。
兴许是他早已知道了答案,只是还留存着那么一丝不甘心。
两人对话间,王初七已经掠出了山林。
站在山脚,他已能看见远处的山村里袅袅升起的炊烟。天边的红日低垂,霞光漫天。飞鸟在那彩色的匹练里结伴归巢,耳边的狗吠声夹杂着幼童的欢声笑语。
王初七突然觉得天地如此的广阔美好,也如此的安静寂寞。
他想起了红衣刺目的母亲,想起了伏在他耳边低语的哥哥。
他从未如此的想念他们,他多么希望一家人能安好的生活在一起。
没有仇恨,没有阴谋,没有隐瞒……
王初七驻足良久,待西边的日轮已完全消失在了山脊,美丽的霞光也渐渐收敛。方才辨明了方向,疾行而去。
他的轻功已成,若非遇上绝顶高手,逃命便不是问题。
王初七相信徐若愚所说的话,心里对自己要办的事情也多了些底气,他现在要赶去的地方正是兰州。
快活林便在兰州城外百余里的兴龙山上,说来一起奇怪,兰州城附近的山全部都寸草不生,光秃秃的就好似被天火燃尽一切的土馒头。偏偏这座兴龙山林木茂密、溪泉环绕,可以算的上是西北的第一名山。
王夫人历时几年方才依着这西北第一名山上的西北第一名泉——三元泉,在兴龙山麓建起了这“快活林”。
快活林中有佳茗美酒,有绝色美女,有园林盛景……只有你想不到,却没有那里没有的。那里可算得上是世上第一大快活的地方。
兰州城里的茶楼里也并不似王初七想的那般安静,处处可见高谈阔论的fēng_liú才子,他们群聚在一起,谈朝堂政事,谈江湖纷争,谈闺阁密事……肆无忌惮至极。让王初七都微微的怔愣。
怔愣的人,自然不仅是王初七。
还有那一干自命不凡的fēng_liú雅士。
王初七风餐露宿几宿,紧赶慢赶方才赶到了兰州。进城之时已是黄昏,再迟一刻,城门便要关上了。
一路行来,街道上的行人莫不是对他多了几分打量。但是王初七又累又饿,看见一家茶馆便钻了进去。连茶馆之中坐了些什么人也不曾打量便招呼那茶馆里奔走的伙计道:“给我来些吃的。”
那伙计一愣,旁边的人也俱都是一愣。
伙计道:“茶馆里只有些配茶水的点心。”
王初七顿时便窘迫的恨不得将头埋到桌子下面去,到茶馆里要吃的,他怕是这第一人了。那茶馆老板是个有些年纪的老者,笑呵呵道:“便给这戌上些精致的点心。再上壶浓香宜口的红茶。”
他吩咐了伙计又转头向王初七道:“这样可好?”
王初七点了点头,应道:“再好不过了,是我糊涂了。”
茶馆里的声音这才又渐渐的凝聚起来,那些反复打量他的人也俱都各自做各自的事情,王初七心下方才松了一口气。乘着这档子工夫,他伸手便去揉酸胀的大腿。这两日急迫的赶路,他委实是吃了许多苦。
但是瞧着近在眼前的兴龙山,快活林,他心中便止不住的感到快乐和兴奋。
仿佛华卿和燕冰文已盈盈笑着向他走来。
自茶馆一番吃喝,填踏实了肚子。
王初七方才觉的自己是重新活了过来。
出了茶馆,又进了一家客栈,抛给了掌柜的一块分量十足的银子,很快王初七所需求的东西所要打探的消息便一应都解决了。
好好的洗了一个澡,出门又唤来小二想办法将他的平安信送到王怜花的手里。
那小二却一直怔愣,想来他也是没有意识到,刚刚进来住店的那个灰头土脸的少年,梳洗干净之后竟是如天上仙人般的绝妙人物。王初七皱了皱眉,又捻了块银子递到他手里,道:“你务必将此信交递到洛阳中原孟尝欧阳喜的手中,拜托他交给王府的大公子王怜花,你可记清楚了?”
小二点头如捣蒜,眼睛却仍是眨也不眨的看着王初七。
王初七终于是被他的视线看的恼怒了,转身便掠回了房间!
“啪”的一声合上的房门,方才让那小二陡然惊醒了来。他怔怔的看了看王初七所住的那个房间,刚刚那个在眼前的人似真似幻让他倒是有些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的错觉。他犹在回忆。
王初七清洌的声音又穿过那扇门落进他的耳朵里,他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次。这声音里有几分冷意,小二在这龙蛇混杂的客栈混迹了几年,自然也感受的十分清楚,头脑瞬间清醒了大半。因此,忙点头哈腰的应着退着离开。
小二走后,王初七方才又缓缓的打开了门。
现在的王初七与方才的王初七已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只因他白净的脸上多了一块疤。
斜斜的自右眼的眼角划向了嘴角。
一张漂亮的脸生生因为这道狰狞的疤变得可怖,可是整个人也因此多了份男儿的硬朗。伤痕是一个男人最沉默最有力的荣耀。这句话果然不错。
王初七少见的没有穿白色,而是一身黑色。衣服是兰州城里最有名的香韵坊出品的,内松外紧,十分合身,把少年略显瘦弱的身体衬得颀长。墨色的缎子衣袍下摆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一身清华此刻更是如画上清朗的山竹般优雅。
你只需忽略了他的脸,忽略了他那张有种狭长刀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