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沈妤从鹤寿堂出来,在后花园遇见了早就在等她的大夫人。
她轻声喊了一句,“婆婆。”
大夫人憋了一肚子火,见沈妤走过来,冷哼着道:“不敢当,别人都以为你是我的儿媳,殊不知你才是我们大房的祖宗,人人都要将就着你。我儿延茗辛苦攒下的家业,现在也要败在你的手里了。”
沈妤站直了身子,她平静的眸子望向大夫人,淡淡说道:“婆婆,你这话什么意思儿媳不知。如果不是你纵容采薇,让她诬陷我和二爷,老夫人也不会对我失去信任,更不会和二爷生了嫌隙,生意上的事也轮不到二房的人插手。”
“如果你要怨,那也只能怨采薇,再者,你该反思的是你自己才对。”
沈妤的语气很平静,态度也在温和不过,可她的话字字诛心,大夫人立时气不打一处来,气的脑袋发昏,差点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
她紧紧攥起拳头,冷冷道:“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采薇肚子里的孩子很快就要足月,你现在该想的,是你和那个外面抱来的野种该去哪里。”
“不劳婆婆费心了。”沈妤躬身行礼,大摇大摆地走远了。
“你……你个娼妇!你不得好死!”大夫人伸出手,指着沈妤恶狠狠地咒骂。
离开鹤寿堂,沈妤先回了扶云居一趟,而后,她换了丫鬟穿的衣裳,悄mī_mī去了后花园。
假山后面的酒窖里,盛延卿早就在等候了。
烛光晃得沈妤睁不开眼睛,小室里的茶香却让她心安下来。
她理了理裙子,坐在茶桌对面。酒窖早建在一面石壁后,用熏香细细地熏过,再铺上防潮的地毯,小室中收拾地干净温馨。
盛延卿抬头看着她,满目星辉。他心里藏了一些想对她说的话。
盛家的生意一直是他在打理,就算离开盛家,离开清水镇,他也能过得很好。
只是,盛延卿心里一直有一件事割舍不下,所以他给不了沈妤任何承诺。
好在,她也从来不问。
每次在酒窖中独处,两人都会想到往后的日子,小室中有一瞬间的静默。
桌上点了一盏灯,一旁的炉火上茶水沸腾起来。
盛延卿起身去沏茶,沈妤想到一事,问道:“今天家宴上,你为什么不接祖母的话茬呢?她并不是真想把生意上的事交给二房。”
“明知故问。”盛延卿放下水壶,伸手刮了刮沈妤的鼻子,她条件反射似的眯起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垂下,像一把小扇子。
她脸颊上一个笑容绽开,甜甜地笑起来,道:“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怄气。祖母是整个盛家的当家人,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偏袒任何人,必要的时候只能公事公办。
你要是一直和她怄气,受益的只能是二房。再说了,我们好不容易找到的客户,就这么便宜了盛延伟,这回不知道要损失多少钱。”
盛延卿捏了捏她的脸颊,“你个小财迷,现在已经开始管账了?放心,这桩生意,盛延伟想接,他也做不到。”
沈妤不解,她再问,盛延卿却无论如何不肯说了。
沈妤只当他有了主意,便转到别的话题上,“日后这里,我不想来了。我们这样,总像是在偷、情。”
盛延卿默了默,只盯着手里的茶,“阿妤,很快了。等解决了眼下的事情,我不会让你委屈的。”
“嗯。”沈妤点了点头,也没再问下去。总归,现在能呆在一起的每一刻就已经很不易了。
盛延卿从杭州回来,带回来一些杭绸,这是每个院子里都有的。
谢长里来送东西,拿出一个盒子道:“大少奶奶,这是二爷特意嘱托我送来的。”
荷香接了东西,笑着道:“多谢管家。”
打开来,里面放着几样精巧的小物件,一把精致的绸布伞,一套紫砂壶,还有一盒杭白菊,都是杭州的特产。
再有就是一块上好的砚台,是给盛晋煦的。
荷香道:“二爷这次来,还给我带了杭州的香囊,给来福带了成衣。每次他出差回来,扶云居都像是过节,人人都有礼物。”
“说的好像平时我苛待了你们一样!”沈妤故意板着脸道,“他这是在邀买人心,回头用到你们的时候,就知道东西不是白拿的了。”
荷香嘟起嘴,“小姐你就承认吧,二爷这是有心,除了扶云居,怎么不见他对谁这样用心呢?”
“越来越会贫嘴了!”沈妤瞪了荷香一样,捧着盒子去了内室。
杭州的丝绸天下闻名,蓝色的绸布伞绘着几朵含苞待放的桃花,清新雅致。沈妤喜欢茶以及与茶有关的所有的东西,紫砂壶更是投其所好。至于那一盒杭白菊,清热解火,春天里用处多多。
谢长里在门外道,“大少奶奶,二爷还让我说,礼尚往来,问您有没有什么回礼?”
沈妤道:“他这是来送礼还是来讨要东西了?别人回礼全看心情,他倒好,直接张口要。”
一面说着,沈妤一面四下大量,内室里陈列着一些摆件,但这些都再寻常不过了,没什么新意。
抬头看见窗外一枝怒放的梅花,她探出身去,用剪刀剪了下来,随手插在了一个白色的瓷瓶里。
谢长里拿着花瓶回到枫林苑,盛延卿见了,笑着道:“送一枝梅花做礼物,也只有她想的出来。”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一枝孤零零的梅花,反倒让盛延卿想到了扶云居院子里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