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的声音开始絮絮叨叨,“我托薛子瑜喂的那只金丝雀,你们没人打它歪主意吧?”
丫鬟抬头喊:“没见过。”
年轻人又问,“我养的那盆素冠荷鼎呢?”
丫鬟转头和身后的贵妇互视一眼,面面相觑。
这个人真的脑壳有乒乓。
黑暗里的年轻人点点头,“那我没有什么要问的了。”
于是一个身影站起,重重踩下,一脚踩塌地板。身形不停,接连洞穿五层楼板,直坠而下,直到落在一层,咚然巨震。
楼身摇摇欲坠,客栈禁音阵法打碎。
终于有其他房间的人被惊醒,喧闹声四起。有的人早已察觉,噤不作声,也有人麻麻咧咧。纷扰中,有江湖武夫推窗大骂,唤闹事人出来受死。
丫鬟身后提篮妇人轻声说,“卷帘人办事。”
武夫砰的一声关窗。
楼身远处,空气中有什么东西被扯住,一把黑漆漆的大镰刀无由显现,朝面前无物处斩下,咯咯吱吱声响起,空气被带的扭曲。
许多符箓密密麻麻从虚空里被拉拽出来,以镰刀斩处为中心,无风自燃。
屋顶上的人群后面,一个闭着眼睛的高个儿男子噗的吐血。一名女子被拉拽的的身形不稳,险些被撕扯翻,踩碎屋瓦一脸着急。
自有连弩手朝镰刀斩处射出符箭。携带物品有限,用以大面积轰杀的短箭已经告罄,改为杀力更足的长箭瞄射。
镰刀消失,临走前用力勾划,空气有什么东西被崩断。那名女子也痛哼一声,眼睛变得血红,手上却不停,手指接连摆成各种姿势,重新“织连”修补遍布四周中的无形丝线阵法。
符箭击在空处,还是轰然炸开,把院墙冲出一个巨大的豁口。
珍珠泉客栈名义上是个客栈,实际上单后院就占地蛮广,已经算是个小园子。前面沿街的二层只是个门脸,门脸后的这座六层楼才算是住客使用,也只接待一些匆匆忙忙来去的凡客。当然也分成天地玄黄之类不同种类,年轻人便是住在景致极好视野开阔的天字号房里。
后面还有大大小小的不同小院,坐落在曲径通幽的的园林里,以泉水小径相连,施以各种防火防窥防盗小阵法。真正有身份的贵客,是不肯和人挤在前面的楼子里的,行旅他乡都会选择这种私密更好的独门独户小院落,才真正显落身份。有些常来往临淄的行商旅绅,入住时也不走客栈前面的的客栈正门,都只提前与客栈预约,进城后直接由开在另一条街上的园子侧门进入。
而有的小院靠近底下泉眼灵脉衍生处,灵气盎然,适合修行,被客栈主人以阵法锁住,专门招待山上来往仙家。当然,宿资也是不菲,坊间的黄白钱给再多也进不来,只收山上青钱。即便这样,这种院子仍是供不应求。
对不同圈子的人来说,前楼的住客不知道有后面园子的存在。好些普通小院的坊间贵客,又都不知道有仙家小院的存在。
身份的不同,首先往往是见知的不同。
信息不对等才是真正的不对等。
后面一片园子的某处院落,一个圆脸的中年人站在窗前,隔着紧闭的窗户看着远处的动静,摇摇头,将手杖重新倚在床前。
园子的偏角处,一个客栈伙计提着灯笼,沿着园间小径快步奔走,朝看似一如往常、略有些影影绰绰的前院客楼行去。
气喘吁吁。
正在疾步快走时,前面的石桥上面现出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背影笼在竹下的阴影里,负着手遥遥看向前楼。
察觉有异样的伙计停住脚步,举灯笼探探脸,才唤道“掌柜的?”
桥上的身影没有转身,只说两字,“回去。”
伙计立马点头“哎”一声。转身就走,脚下稍有些迟滞,又马上加快速度。跑回自己房间,熄灭灯笼,利落地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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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楼后的屋顶上,操控无形丝线的女子已经站稳了脚步,索性不再隐藏,抖抖袖子,甩出一枚密密麻麻全是细密小孔的玉盘悬在身前,全力“悬丝”修补丝线。
吐血的男子也已经平复住气息,接连扬手打出十数张符箓,加固住方才被焚毁的隐匿阵法。才颓然跨坐在屋脊上,有余力擦拭被血染红的山羊胡。
另有一名圆脸的符师,从怀中掏出一叠银光显踪符,揭开符胆洒在空中。符纸飘飘荡荡慢慢遍布四周,缓缓泛出荧光,并不刺眼,却将四周的环境照的纤毫毕现。
终于院中的一株大树后,年轻人的身影被模模糊糊照了出来。
操弩手接连放箭,年轻人接连迈步,每次都将弩箭避开,射空的弩箭将地上炸出一个个深坑。
年轻人一边跳动躲闪,一边朝丫鬟和高大妇人走近,后来不耐烦袭扰的箭矢,赶苍蝇一样挥动手中的箱子,数支本应射在别处的箭矢同时被吸过插在箱子发出金石之声,又无力弹落。
姓顾的年轻人走到院子正中站定,问丫鬟:“烦不烦?”
提篮的肥胖妇人向上摆手,操弩手不再射弩,屋脊上的人纷纷散开,武夫近战者落在地上,将年轻人团团围住。其余人等,一部分移步到四面院墙屋顶,占据高处。一部分留在原地,保护符师和阵师。
身前有数十人围住。
围墙上有快弩手和驭剑士瞄准,院外有丝线阻拦,无法快速撤离。
年轻人环顾四周,“先阵法悄悄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