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看起来是普通的一天,路上没有风凉,天色有点阴阴的。
今天有公开课,所以安娣早一点到校,再准备一下。
她是第一个到校的,坐到位置上,没急着打开书本教案,趁着安静,闭上眼睛回忆着今天整个的教学规划,之后才打开书本补充,再脱离,再进行补充。
路过校长室,正遇到也来听课的校长,还很亲切地说:好好表现,我看好你。笑容和蔼可亲。
接下来都是很正常的,站在讲台上的她还是稳定地发挥出了应有的水平,效果达到预期,起码在同事的眼中她是个胜任工作的老师。
回教务办公室的路上,迎面走来三位穿警服的,也没在意,校长的朋友三教九流,人脉很广,这也是工作需要嘛,关系多才好多拉班,毕竟这学校还是要创收的。
接下来的情况就不对了,刚下课的老师学生渐渐围拢到校长办公室门口,显见是发生了什么,安娣踮起脚往里看,哇,校长手上一副铮亮的手镯,被两个人,拥着往外边出来了。
为什么呀,大家事先也没听到什么风声,一头雾水。
大家看着校长人被带走,一喝酒就面红耳赤的人,现下脸色惨白,想是也被吓到了,还有,对于他那么个好胜又爱面子的人,这是多么难看啊。
里边看不到了,又等在窗户边,看不够似的,安娣默默回到教室,心里隐隐感到不安,为什么,竟然心里发毛。
后来,几位同事去了财务室,那里毕竟有上层的关系,可以听到一些内幕消息,事实证明,就算是那边透露的小道消息,也有惊人的预见性。
小于回到办公室,坐到安娣的旁边:“你知道吗,安,老马跑了,校长进去了,多半也不干净,查出问题了,还有咱们那笔投资呢……”
哦,原来果然与自己有关。
“现在看来你反倒有先见之明,我都投了几万块,估计只能拿回本了。”
“你不是说人都跑了,哪还有钱给。”
“这你就放心吧,还有她们,”她指着财务方向,“局里一定会给的,本钱是会给的。”
安娣脑子里是校长仓皇的样子,一下子胸口有窒息的感觉,接着身体某些部位开始飙汗。
小于看出来了,“看把你吓得,放心不会有损失的。”
接下来的每一个白天对她都是煎熬的,这些年她断断续续经历了种种糗事,但都是私下的私生活,现在不一样,如果被拉下水,一定会臭名远扬,势必连累家里,不敢想。
茶余饭后,被人津津乐道,成了段子。
原来这才是最大的雷,每一次遇上事的时候都觉得天塌了,一次又一次,并没因为经历多而变得麻木,每一次都是新鲜的痛苦,熬过去了一件又一件,而这一次,她不知道了。
以前还会有跑的想法,现在反倒觉得不实际,因为家是带不走的,那还有别的办法吗,还有吗,除了束手待擒。
头太疼了,睡不了,走出家门,大半夜的无处可去,走到一家24小时营业的肯德基,正好也饿了,自从校长出了事,她就没好好吃餐饭,因为没胃口,而现在有了。
走到点餐台,点了个劲脆鸡腿堡,nonono,要香辣鸡腿堡,薯条,对,薯条,新奥尔良烤翅,哦,还是要香辣鸡翅,加可乐,要有劲,今天不知明天事,趁着自由,尽兴吧。
这个时间店里还是有客人的,这就是这个城市的魅力,不管多晚都有同类:陌生的熟人,直达天光,只要你高兴,只要你愿意。
吃饱了,好多了,食物是可以减压的,有点困了,不想回家,打个电话一点都没犹豫,问他:在哪?
对方说:过来吧,哦,我去接你。
神志清醒,不需要,我过去好了,你等着。
买了啤酒炸鸡,骨肉相连,远远地看见他站在小区门口,对呀,又不欠谁的了,为什么还要藏头藏尾。
他们一起上楼,就像一家人,今晚就是一家人,打开门,好想扑到他怀里,那也需要勇气的,勇气,有啊,两人坐下来,一人一瓶对吹,就着美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她开始敞开心扉,竹筒倒豆子……
说到最后一件事醉眼惺忪地盯着他:怎么办呐,搞成了这个样子,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这会是踏踏实实睡这了。
过一会,他站起身,也有三分醉意了,抱起她,听她在怀里咕哝:“我还是最喜欢和你约会,一直都是。”一边将整个人更深地蜷缩在他怀里。
走向床头,看着熟悉的面孔,还有,身体,他忽然笑了,哪有那么多约束呢,都是作茧自缚,附在她耳边痴痴呓语:你都快生锈了……
挣脱所有在一起,恍似劫后余生,此刻回到当年。
像是心有灵犀,他们同时睁开眼,他说:我们好像把日子过拧巴了,有没有什么办法顺过来呢。
没办法,谁让我们不小心呢,谁让我们太任性呢,只能这样慢慢等待。
积重难返,我没信心了,要不,我们从头来过吧。
从头?她看着他,明白了。
他说他已经不是一次考虑这个问题了,我们活着对于亲人就是负累,你不觉得吗,我们管不好自己,又累己累人。
想想看,如果没有自己这个奇葩的女儿,家里是不是清静许多呢。而且,一了百了,那件事也可迎刃而解,所有的问题不成问题了。
嗯——他看着她的脸。
她说,我还有事没办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