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柳昕打了许多电话,老家亲戚的,通过亲戚再找来的,以前父亲老同事的,所有的电话打出去都联系不到柳父,只好报警寻人。
等不到消息,他踏上了回老家的行程。
见到了柳家的族人,柳家的祖屋还在,房子有些破败,外屋墙上还留着柳父画的一只长耳大兔子,活灵活现的,老家的人直到现在还记得柳父年轻时是多么有艺术天赋,写字啊画画啊。
四十岁上柳父原想开个画室,因为柳妈阻拦没开成,不知道他心里会不会有遗憾。
柳家人见到柳昕非常高兴,让远道而来的他感受到,每天都有人陪着找,只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他的心越来越焦灼。
十天之后他终于带着疲惫的心无功而返。
二十天几天后,柳昕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手机显示是个陌生的城市,告知柳父病危。
柳昕赶过去时人已经走了,那个女人还安排了临终助念,她说他们算是青梅竹马,后来听从家里安排结婚,柳父是路过这里看望故人的,只是身体原因住进医院,直到病情突然恶化……
掀开白单子,遗容是安详的,是不是他的心坦然接受了所有好的坏的境遇,在声声佛号中,今生的一切放下了。
柳昕带回了骨灰,安放在殡仪馆,回家当晚就发起高热,家里并没备药,挺到天亮打电话给她——
请了假跟他去医院,打了一上午吊瓶,到中午时终于开始退烧了……
晚上回家时,小弟说今天有个人让我坐他的车,说是你的朋友。
安娣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回到房里找出那家伙的电话,拨过去,对方接了,“你为什么骚扰我弟,你一个大男人老玩阴的算什么本事。”
“例行公事而已,谈不上阴不阴,你给了我们就两清。”
“我上哪给你,凭什么你说什么是什么。”
“你这样就没办法了,你弟弟真是可爱,我都不想他有什么事。”
心里有事一晚上都没睡好,一上午哈欠连连,本来中午不想吃饭想补觉,可中午小于非要拉她出去吃,说好久没一起吃午饭了。
吃饭时却觉得小于好像有话说,她本来是个爽快的人,不知怎么却变得吞吞吐吐。
安娣倒来了一句“你能不能借我点钱?”说出来自己都愣了,这原本是一直在心里的想法。
“你要干嘛?借多少?”
“急用,要借二十万,你,方便吗?”
“十万就方便,转账行吗,几时要?”
“越快越好。”……
一个中午搞掂,原来还真是心动不如行动,都说冲动是魔鬼,今天也挺冲动的。
晚上给那个人打电话,他说要现金,只要现金,让提现金给他。
约了个时间,他开车来接,在车里一捆捆拿出来,眼看着他装进拎包里,“这样可以了吧,大家各退一步,这全是问人借的。”
“还有一半呢?”
“没有了,我没地方借了,卖了我也没有那十万了。”
“你试试,看看值不值。剩下的给你一个月,到时两不相欠,不相欠自然不相见。”……
柳昕已经渐渐好起来,烧退下去,就剩下咳咳咳了,安娣帮他安排妥帖伙食,送餐电话,每一家的食物标注,只要他摇摇电话就行了,只是,她不在,他懒得弄清楚饭点,吃不吃也无所谓了。
可是身体的感觉远比精神真实,他觉得虚弱起来,没什么力气,看了下镜子,脸色苍白,他想,不能让她看到这个样子
他开始按点吃饭,也恢复自己下厨房做些。
空闲的时间里,他会时常想起她,他们的性情有很多不同,但有一个共同点:很能逃避很会回避,直到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也就解决了,跟她在一起,不怕出丑,不用装。
如果还有可能,此生只想和她共度,她能感受到他情绪的波动,懂得不去触及引发他波动的触发器,且没有刻意,就是自然的,随机的,来自于天然的默契。
但是,但是,那个叫妻子的人呢,她到底是存在的,在遥远的地方,在记忆里越来越飘忽,却无法抹去。
记得隔壁小区有个女人跳楼,裁缝店里的女老板说,她是不敢去看的,她怕那场景一旦入眼,挥之不去,所谓好奇害死猫。
柳昕不是好奇,他是身陷其中,无法自拔,感冒药大抵都有安眠成分,在他吃了药半梦半醒的凌晨,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可以听到里边细弱的呼吸,只是呼吸,却不搭话。
号码显示是米国,他已经知道是谁了,好久不见,几个月前通过米国那边的学长传来消息,林旋被捕了。
以后林家卖房卖地请律师,一系列的操作,经过漫长的时间,那边的学长终于带来了终极消息:结束了,人出来了,总算不负所托。
学长明显松了口气的状态,笑着说要买机票回来看看父母,之前一直悬着,现在总算完了,还有就是:
“你那边事情也处理的差不多了吧,看你老婆也有几个月了,也快做父亲了打起精神吧,加油啊。”
做父亲?本来之前他是一直笑着的,一下子懵住,还没完吗,还是注定要圈在一起,这是什么因缘啊,没完没了。
很崩溃,一点也没有将迎接天使到人间的感觉,反倒觉得那个正在孕育的真是不怀好意。
良久,他还是决定面对这件事,几个月了,林旋她是有机会跟自己说的,却没说,现在是通过第三方知道,也是挺扯的,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