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太太的的卧室布置的也是相当考究。外室正中,一张八仙方桌,两把檀木大椅。桌上一壶四杯牙瓷成套,门旁两边两只流香小鼎,现在已经香尽。内室外室用镂空隔断,镂空之上还摆列几样玉制器皿,更有一双玉如意,放于托架之上,只不过,其中的一只已摔落在地,碎成几块。内室之中,一张象牙大床,四周挂以垂纱,连纱钩也是黄金作成,如今白色垂纱上大片血迹,虽已干涸,却还透着腥味。
外室靠近八仙桌的地上,有一个白灰圈成的人形,而内室中,隔断边也有一个,却还有一滩红白之物,应该就是柳红的脑浆。象牙床边,白从床上圈到床下,就是当时老夫人身亡之地。
司马健将现场一一指给肖紫衣看,肖紫衣边听边点头,并在房中细细查看了一番。
约有半个时辰,肖紫衣才直起身来,道:“司马捕头,柳青现在何处?”
“柳青是现场唯一活着之人,所以,我将她单独隔离开来,在东厢找了一间,由两名手下看守。”
肖紫衣点了一下头,表示赞许。而后又皱了一下鼻,才道:“这房间内哪来如此重的香气?”
司马健作了个请的手式,将肖紫衣带到房门边,指着地上的流香鼎道:“这两只香鼎本来一直是燃着的,只是老太太出事,本房间被封,香才燃尽,没有再续。”
“噢,老太太有此一好?”
“大户人家的内室,一般都有燃香的癖好,只是燃的香品不同罢了。想来老太太也有此好,我倒没有细问。”
“无妨,我只是随口一问而矣。咱们去看看柳青吧。”说完肖紫衣向外便走。
司马健紧跟其后,边走边指引路径。
穿过抄手游廊向左百米,便有一排青砖绿瓦黄
流沿的平房,其中一间,门口守卫两名捕快,肖紫衣一看便知,这定是柳青所在的房间。
两位捕快见司马健走来,一齐见礼。司马健道:“柳青还好吧?”
其中一人道:“一切正常,只是时时啼哭,饭食不进。”
司马健边推门边道:“一定是吓坏了。”
房内一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正偏身坐在床边,身形瘦弱,颤颤发抖,手中的锦时时抹着眼角。见两位捕头进来,浑身一震,慌忙跪在地上。
肖紫衣扫了一眼房内,见桌上还摆有米饭,只是生冷了,知是小姑娘没有进食。司马健则扯过一把椅子坐下,对柳青道:“这位捕头是通州知府派来查案的,你可将那晚之情形再细细描述一遍,不可遗漏。”
柳青婴婴道:“是。”话音间带着哭腔。
张老太太起身从桌边走向象牙床,脸上神色十分不快,口中嘟囔着妖孽,龙头铁拐在地上顿的是当当作响,想当年,凭一身高绝武功,在江湖上也小有名号,后来与柳如风相遇,才成就了这一段美满姻缘。只可惜建下这绿柳山庄不久,柳如风便舍她而去,这几年来要不是她全力支承,绿柳山庄怕早就成为别人中之物,偏偏自己的儿子又不争气,让自己几尽无技可施。年轻之时怕过谁来,如今年纪大了,却处处掣肘,手上的力气虽未减多少,但反应总是迟了几分。两个丫环伺候在左右,看出老太太不开心,也不好多劝慰,柳青道,天色已晚,奶奶还是早点歇了吧,今日天凉,小心身体要紧。柳红也将一碗参汤端过来,送到老太太嘴边,道:“说的是,这参汤也能用了,温热正好。”
张老太太将铁拐靠在腿上,一手将参汤喝下,将空碗递于柳红。可能是参汤的作用,老太太的脸上红了起来,两只眼睛
却闪出了精光。柳青没有注意,边将宫灯调小,边道:“我去将外室灯火熄灭。”说完转身向外室行去。柳红放下空碗转过身来,发现了老太太的异常,惊道:“奶奶,你怎么了?”
“猫,黑猫。”
“哪来的猫?”柳红以为老太太眼花,边说边顺着老太太的眼光看去。
说到这里,柳青的眼中尽是恐怖之色,连肖紫衣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司马健虽然已听柳青叙述多遍,还是不由挺直的身子。
柳青稍顿了顿,才接着道:“我当时正在外室,听到内室中老太太说话,便回头看去,只见….”柳青不觉气息变的浓重起来。
“看见什么?”肖紫衣追问道。
“只见内室之中,不见了柳红的影子,原来柳红站立的地方,一只黑色的身影,全身黑毛油亮,根根竖起,还回头看了我一眼,两只眼睛眨着绿光,分明是一只巨大黑猫,眼中绿光随着昏暗的宫灯一闪一闪。那猫….有半人多高,半蹲在地,与奶奶当面对峙。我骇的大叫起来,奶奶一把将铁拐抡起,向黑猫当头砸下,我分明看到,黑猫脑浆飞迸之时,前爪向奶奶的咽喉闪电挥出。我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醒来便在这室外,听说奶奶没了,柳红也死了。呜呜…..”总算讲叙完毕,柳青禁不住失声痛哭。
肖紫衣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转头看了看司马健。司马健只是耸了耸肩,意思说,柳青说的没错。
“柳红变成了黑猫?”
“是。”
“被张老太太击破了脑袋,死了。”
“是。”
“临死之前用爪子抓破了老太太的喉咙。”
“是。”
司马健一连三个是,让肖紫衣也没话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