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心殿上,官案左旁早已放置了一大缸阴米。
森罗王端坐大殿中央,秦广王陪坐左侧,两厢殿卒一个个手执叉棒而立,甚是凶恶的样子。方庆隐、关元、崔判官都站在殿阶左边。
崔判官一时宣报了名单,本案众鬼接二连三地被押到诛心殿下,拥拥挤挤。
被告者大多油头光面,一副富态,并不惊慌。反倒是那些村民如法缺等一群告主却愈显得荒馑模样。
方庆隐二话不说,先围着那大米缸转了几圈,口里呼哩呼啦颂上一段胡诌的偈子,然后用右食指在阴米里划写了几个随便字,故伎重演,如出一辙。
稍时完毕,方庆隐走至官案前,取惊堂木在手,“啪”地猛拍一声道:“我今日是奉玉皇大帝之命前来审理案子。我心中早已知道罪犯,你们还不一个个老实交代!”
殿下众鬼听说,交头接耳,一派哗然。
森罗王复一拍惊堂木,禁止了噪杂声,大喝道:“法缺!今日我请来方先生、替你审案。如果破了案,你自投生去;如果破不了案,你也自投生去。但是你还要继续纠缠不休的话,就只有送你到阿鼻地狱去了!”
话音刚落,那法缺就从村民群中冲出来,也不磕头,也不鞠躬,大嚷道:“你这鬼头,无非走一个过场。这阳间阴间都是一个样儿,我法缺往哪里投生去?倒不如住在阿鼻地狱里,还自在快活些。”
说完,法缺一阵昂首狂笑,笑声之中充满悲凉。
在殿的诸众一个个面面相觑,心惊胆颤。
森罗王遭了一顿抢白,遂阴沉了脸色,欲怒无词。
方庆隐见此景,吩咐道:“法缺:你不要发恼,再过片刻我就会还你公道。你先退下去,我来审案。”
法缺冷冷地翻了一个白眼,退将下去。
方庆隐环视殿下一番,然后側身指着那一缸阴米道:“这是玉皇大帝所赐的神米,灵通神异,自然会辩认出凶犯。你们想要洗脱疑犯的罪名,就要咀嚼这些神米,咀嚼碎了,就吐在这官案上,不一会儿,便可真相大白。现在,你们就一个个上来,咀嚼此米。”
森罗王听这般说话,又觉好气又觉好笑,一双鬼眼瞪着方庆隐,悻然暗道:只这一缸阴米就能查出凶犯,打死我都不信!我看你方庆隐究竟能搞个什么名堂出来。
秦广王、关元、崔判官也都稀里糊涂,睁大眼睛,欲看端倪。
那些被告疑犯惊愕相望,有的佯装镇定,有的抖抖瑟瑟。告主们无不欢欣,跃跃欲试。
殿卒早已大步走上前来,揪住一个疑犯领至米缸旁,方庆隐就从缸内捧出一小撮阴米令他咀嚼,等他咀嚼碎了就吐在案上,然后押至一旁。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众嫌疑犯走马灯也似一个接着一个上来,嚼咀阴米,然后吐在案上。
随后,告主们也都照例而行。
过了两个多时辰,那案上已堆了两堆阴米。鬼犯们按方庆隐的指挥,也分列成两队,站立在殿下,一个个睁大眼珠,不敢喘气。
诛心殿上,静静寂寂,鸦雀无声。
森罗王见事已完毕,就没好气色地问道:“方先生,可是破了案了?”
“正是!真相已是大白!只看陛下如何定罪了。”方庆隐道。
森罗王点了点头,猛一拍惊堂木,声色俱厉道:“若真拿住了凶手,自然要让他受尽地狱的各种刑罚,永世不得超生!”
森罗王点了点头,猛一拍惊堂木,声色俱厉道:“若真拿住了凶手,自然要让他受尽地狱的各种刑罚,永世不得超生!”
话音未落哩,忽听到殿下“啊吔”一声惊呼,左队里有一胖子就吓瘫在地上了。
方庆隐觑见,呼喝一声,即命殿卒将那胖者拖将出来。
那胖者双腿发软,浑身颤抖:“大王,饶了我吧!我可是送了你无数珍珠的啊。”
“你这吓破胆的沈官头,居然乱说昏话。这方先生还没判呢,你哪来的伏罪?还不速速退下!”森罗王大怒。
那胖者沈官头闻话,忽有所悟,便颤钦钦地撅着屁股,欲爬将下去。
方庆隐一个箭步,跨上前,拎起沈官头的后衣领,径拖了回来:“正是你等一干恶人!”
沈官头哆哆嗦嗦,全身筛糠麸一般发抖,已然吓得半死在殿下。
方庆隐命殿卒将左队一干鬼众全部提押出堂。
那些鬼众果然都慌恐不安起来。内有一个酒糟鼻忽道:“方先生,你有什么证据断定就是我们?”
方庆隐坦然一笑道:“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此米乃是上帝所赐,不是案犯者咀嚼了,吐出来的必是潮润之物;是案犯者咀嚼了,吐出来的必是干燥之物。如今,我在官案上分得明白,铁证如山,还敢狡辨!”
酒糟鼻一惊,续之故作镇定地大笑道:“这是一面之词,怎么能叫人信服?”
森罗王虽觉有些道理,但依旧不明其中玄妙,于是道:“方先生,仅凭此米的潮润和干燥之分来断案子,实在难以叫人心服口服啊?”
“哼哼……好!”方庆隐冷笑道,“那么就请大王也咀嚼一口神米,吐在案上,然后我再来说个仔细。”
话未落,方庆隐撮了一小口阴米,送在森罗王的眼前。
森罗王骨碌了两下鬼眼,伸手接过阴米,投入口中,神静气闲地啯啅啯啅咀嚼碎了,吐于案上,那阴米果然是潮粘粘的一坨。
方庆隐道:“大王可信服了?”
“本/王/信/服/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