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之晓想了想:“不如我睡地上,你睡床上,不过被子可要归我。”
简顷不语,傅之晓当他默认了,犹豫片刻,又道:“那我先去铺床。”
高贵的殷王的殿下自然是不肯做这样的活儿的,铺床自然还是要她来做。
简顷的床褥不厚,非常轻薄,却极为柔软舒服,被褥面用针线密密绣着大多大多暗金色的花朵,流花浮于表面,落影沉于底,这样的绣作是人工一阵一阵扎扎实实绣来的。
光是一床薄被就这般奢侈,隐隐看出简顷在大楚的地位确实非同凡响。
傅之晓将那旧床整理出来,又将地上扫出来先将床上的棕垫拖下来铺在地上,旧床上只剩下床板,傅之晓将一床薄单铺在床上,勉强凑合。
简顷斜靠着门看着傅之晓忙碌,忽然问道:“你明天早上要和隔壁的老太婆去哪儿?”
傅之晓头也不抬地答道:“峡谷前有一个早市,去买点必备品回来,不然我们别说做饭了,连锅都没有。”
简顷轻笑着问道:“本王已经没有银票了。”
傅之晓睨了他一眼:“但是我有,不过袁离回来我会一笔一笔跟他算清楚的。”
简顷黑不见底的眸子幽幽动了动,答非所问道:“你会做饭?”
傅之晓漫不经心点点头,随即道:“可以睡觉了,你要洗澡么?”
现在恐怕烧水都是大问题。
简顷挑了挑眉,意味明显。
傅之晓顿时头疼:“我的爷,我到哪儿给你弄热水去。”顿了顿,她又道,“明天再洗罢。”
“凉水也是可以的。”简顷玉指勾着胸前一缕碎发,懒洋洋地道。
傅之晓迟疑了片刻,摇了摇头:“你旧伤未愈,身体还没恢复,还是不要贸然洗冷水得好,回头又闹出什么病来就麻烦了。”
简顷眸光幽幽瞥了她一眼,没有再坚持。
入了夜,两人都穿着整齐,傅之晓抱了简顷的薄被睡地上,尽管床板只有薄薄一张用来铺马车坐垫的单子,可简顷难得没有嫌弃,坐到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在地上的傅之晓:“睡地板不觉得凉么?”
“不是有棕垫和薄被么?”傅之晓瞧了瞧床板,暗笑,“你睡床才会比较凉罢。”
“我可是病患。”简顷盘起腿,支着下巴看着她,诡谲一笑,“我旧伤未愈,睡床板真的不会出问题么?”
傅之晓愣了愣:“你想反悔?”
说来说去不就是要他那床被子么!
简顷轻佻地勾了勾唇:“我是说不如将被子拿上来罢,一举两得。”顿了顿,他又换上一副凉飕飕的口吻道,“新婚夫妻分床睡,你是想被这个穷村的人被议论死么?”
傅之晓反驳:“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咱们分床睡?”
“我若是着凉生了病,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别人问起我生病的原因,我就会忍不住告诉别人这床板太硬磕着我旧伤了,没有被子我自然着凉了,你说是么?”简顷似笑非笑地道。
傅之晓被他一番话绕得头晕,气也不是笑也不是:“那好,我把被子给你,我自己睡!”
说着果真起身将被子扔到了床上。
“只有狗才睡地板罢?”她正准备就着棕垫睡了,简顷却忽然幽幽凉凉地道。
“你——”傅之晓气得不轻,却又不敢斥责对方,如果可以真想把这张贱嘴给堵了!
“睡觉罢!明天我还要早起!”忍住拿眼瞪他的冲动,傅之晓负气地吹灭烛灯,就着刺人的棕垫躺下。
室内一片漆黑幽暗,简顷慢条斯理将那薄被放到一边,支着下巴垂首看着地上睡觉的傅之晓。
明明是幽暗的室内他却仿佛身在白昼看得分明。
那双灵动的双眼视线在黑暗中显得很迷茫,却亮得惊人,躺了片刻,她忽然侧了身,身子蜷缩在一块儿,眼睛也闭了起来。
不一会儿呼吸声便均匀平稳了下来。
睡着了?
简顷忍不住勾了勾唇。
这样简陋的环境别说睡觉,连坐着都需要强力克制住夺门而出的冲动,是以简顷原本就没打算睡觉。
当然,如果傅之晓真能按照他所说的和他共卧一榻,他也是不介意躺了一会儿子的。
可惜……
简顷看着傅之晓的目光一寸一寸凉薄下来。
他盘腿坐在床上,宛若老僧入定。
初秋的夜晚也是一股子寒凉,到了深夜,地板透上来的寒意让傅之晓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蜷缩得更紧。
简顷这才慢悠悠回过神来,表情寡淡,却伸出手摸了摸傅之晓的面颊。
一如梦中的触感,肤质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柔嫩细滑,那张小巧的红唇就在他的拇指边,他鬼使神差又伸手轻轻摩擦了一下。
忽然从下腹涌上一股子邪火,让他猛地顿了动作,收回手。
他面上的表情忽然阴冷下来,那双幽异诡谲的双眸似是弥漫开无边无际的黑色漩涡。
一如方才,他沉默如雕塑。
半晌,简顷轻笑一声,声音轻渺诡谲如焦琴弦音拨动:“有意思。”
傅之晓仿佛被他惊动,不安地又缩了缩身子。
简顷闭了闭眼,待再睁开,面上的表情忽然柔和了下来,穿了鞋子下床,俯身将傅之晓连同拿棕垫一起抱了起来。
即便隔着棕垫,那股软软的触感依然透了出来。
简顷魅眸一深,将那棕垫放到床上,又将床板上的薄被重新在棕垫上铺开来,优雅地坐回床沿脱了鞋子,将傅之晓抱到床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