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间,无人敢逃走,亦无人敢反抗,各人只是不断求饶,待轮到自己时,便伸头受那一刀,而活着的看着先死身两截,行凶的不过只是一个满兵,可从头到尾,他们就如猪狗一般,任人杀却。
眼前这个叫钱武的兵,曾志国也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愚昧与胆怯,自私与冷漠,眼前这个兵,除了他的月饷之外,大约什么也不关心,什么也不理会吧。
怪不得明末之时,凡抗敌举事唯有两种。一,北方与西北因自然条件太过恶劣而生出来的起义民军,亦就是士大夫口中的流贼。这些农民起义军一无纲领,二无远见,三无手段,起事之初只不过是为了一口吃食,起事久了,半是撞运气,看看有无可能坐江山,二就是到处烧杀抢掠,过的日子比较在家里时强过百倍,所以明廷多次抚慰招安,表示恶之外余不问,可是愿意回乡务农,究竟是寥寥无已。
中国农民,朴实厚道,能吃苦,能捱饿,不过一旦到要饿死的地步时,奋而起,终成贼
,身上的恶性爆出来,也是无与伦比的恶与野蛮,tf也无甚高明之处。
从黄巢到李自成,再到洪秀全,概莫能是。
北方如此,而南方起事,因着地理条件环境不同,多半是被人利用煽动蛊惑,明末南方大乱,是因剃易服令下,士绅抗命,于是各地官绅带着百姓,一起反抗。待明朝中枢失去威信,官绅放弃,南方抵抗的烽火也就平熄下去,整个南方,纯粹的农民起事少之又少,几乎无此可能。
开启民智,创立民族主义与军国主义政体国家,这是一篇大文章。如何把农民组织起来,彻底打烂重组现在的生产关系,把农民的活力释放出来……这样的一篇大文章,曾志国自问现在无此能力,时机也尚未成熟。
他叹口气,向着面露尴尬的何敬亭道:“何兵曹,这钱武可是贵部最聪明的一个了?”
此语一出,众人又是失笑。
何敬亭带着一点恼怒,道:“自然不是,这货是最蠢的一个,为了调教他,老子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总是不成。”
他忍不住又给了那钱武一下子,打的对方龇牙咧嘴,然后怒道:“一个月内,识字三百,加减要到千位,不然,开革了你,由得你回去扛大包。”
那钱武显然也不以为然,轻声道:“了不得就回去,又有何妨。”
曾志国在一旁森然道:“军法部已经颁下守备兵训练条例细则,你们全没有看?”
何敬亭“哎呀”一声,摸着脑袋道:“倒是还没有看。”
曾志国道:“一月之内,识字算数不达标的,打四十军棍,罚没军饷。三个月内,仍然不能成的,打一百军棍,罚一年劳役。”
钱武吃惊道:“这么毒怪,那我不当兵了可成。”
曾志国冷笑道:“那也成的,你有腰刀吧?抽出来,照脖子上抹一下,可就省事。免得还要叫人来砍你的头,砍了头,还要记住你家,以后十年内赋税加倍。”
在场中人,闻得此言俱是脸上变色,便是何敬亭也是面色凝重。曾志国不管这些,又道:“何兵曹,我提醒你一句,逾期部属抽查不合格的,上司也要受罚,大家同僚,不要到时候让咱们看着你落到军法部手里,那可真就凄惨的很了。”
他这话说的严厉,不过倒也是一番好意在里头,何敬亭现在才有了官名,以前浑名二狗,最是惫懒不过的人物,江湖码头上混久了,为人机灵的很,听得曾志国提醒,不但不怒,反而深深一躬,谢道:“下吏谢过大人提醒。”
他此时也看了出来,曾志国虽然品秩与他相同,不过想必不是平常人物,可能下次再见,对方就是一千石的大官,此时多客气些,不是坏事。
此人倒也乖觉,曾志国静了静气,想到地方守备兵员良莠不齐,原本也属正常。现在刚刚杀伐过,江南一带民气摧折,真正有骨气又有本事的士绅生员都躲藏起来,不敢多说多动,除了当初落网的,也极少出来效力。
况且,大兵压境,江南一带真正看好自己的人怕也不多。这阵子,抗租抗税的还不在少数,当时被杀的士绅家属中暗中闹事鼓动的也不在少数,如果不是有天雄军在,朝廷大兵也未压境,而他曾志国威名远扬,可止小儿夜啼……怕是江南这里,早就如同火山喷,能维持着现在的局面,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
其实,若是以他的军官团的建议,他现在倒不如先制人。集中几个老团精锐的力量,握起一个拳头,然后以新兵团大兵力集结,做为后续,然后大军趁着这个真空期,打一个时间差。
朝廷正在调兵,芜湖的黄帅虽然与曾帅有点香火情,不过两位大帅都是意志坚强不可夺志的人,黄帅对曾帅的做法一点也不赞同,几次批评,上次变乱时,江南士绅也是仗了黄帅的势,以为黄帅会从芜湖领兵过来,干涉江南乱局。
哪知道曾志国快刀斩乱麻,几乎是瞬息之间就把变乱给平息了,师出无名,黄得功当时得不到其余明军的支持,再加上曹毅阻击有效,展现了不俗的战斗力,这就更加使得黄得功有些左右为难,没有敢真正出动大军,与曾志国大打出手。
而现在朝廷明显要对曾志国下手,黄得功部与左梦庚所部必定是此次主力,京营兵不过是打算跟着这两个主力大帅后头捡便宜罢了。
如果能在各部汇集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