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盈枝一慌,懊恼的情绪也似炽燎一般燃起,白如素雪的脸颊霎时间染上了绯色。她伸手迅捷无比地一扑,一把将欲要离弦的羽箭牢牢攥住,就像擒住了一只急速奔逃的脱兔,手指因吃劲而浮出青色。

羽箭的锐气被姜盈枝生生扼住,光滑的箭身逆着势头擦过她的掌心,细嫩的皮肉压开一条狭长的红痕,痛感艰涩。

悬崖勒马,实属不易。

姜盈枝感到右手手心微微肿起,这勒的不是马,而是她自己吧。加上她方才被匕首划开的左手……原来这霉运也是讲求公平的,并不厚此薄彼。

沈木婴自知惹了祸,汗颜不已地揉揉鼻子,识相地屏住气息。

姜盈枝只能忍着怒气,忍着双手的疼意,再次抬手拉开了弓。她循着记忆摆出了发箭的架势,果决而干脆地一放。

隐隐约约的赞叹声从场地外缘传来,姜盈枝随即解开了蒙眼的绸带,她提着弓径直翻身下马。

这一年来,小姑娘长了个子,她撑着马背跳下来还不算太费力。

沈木婴想着自己的脸面定是丢尽了,那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不光喷了枝宝一后脑勺的口水,还害得她险些失手。

一向骄矜的小少年微微耸拉着脑袋,继而骑马离开场地。他把马交给旸王府的下人,自己则在小姑娘身后不声不响地跟着。

候考的学子们都聚在场地内侧,自然看得更是分明。少年们皆被这跌宕的一出逗得发笑,惟有谢疏不为所动,他眸中的温和渐而消散,一点点凝成深沉的墨色。

谢疏跟上两人的脚步,目光往下一落,在小姑娘的手上徘徊。那两只小手攥成圆圆的小团,不一会儿又展开来,手指再朝里一勾,似是吃痛地捏捏手心。

他眼神峻厉地瞥了表弟一眼,平静的神情里隐隐有怒气浮动。

谢疏垂在两侧的手亦随着小姑娘的举动轻轻一动,他动作间带着迟疑,最终还是僵硬地舒开手指。

小姑娘回到小杌凳上做好,沈木婴这才追上两步,他咬咬牙为自己的冒失反省:“枝宝,是我拖累了你,不然……下次再有这样的考核,你就同我表哥一起吧。”

他也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世子表哥稍稍胜过他一筹。

姜盈枝脸色稍霁,只说道:“再说罢。”

沈木婴见她没有冷脸,立刻大剌剌地拍拍小姑娘的肩:“哎,过几日旸王府设宴,你会去吧?到时候我带你好好玩,权当赔礼道歉了。”

姜盈枝翻个白眼,呸,领着人在别人家尽情地玩,这算哪门子的诚意。她扫了一眼旁边的谢疏,抿着唇不置可否。

沈木婴这厮在风情月意之事上完全没开窍,对待姜盈枝也有点不知分寸,他觉得寻常的举动,在古板守礼之人看来还是太过亲昵。

谢疏并不古板,但是心里仍然由衷的不悦。他嘴角牵动一下,挂上一贯以来的温和微笑:“木婴说得也是。”说话间他偏过头望向场地中央,第三组的少年们已经完成了考核,于是他转身走向步射台。

第四组恰是谢疏和越弦。

姑娘们激动得不能自已,面颊上晕开大片的粉云,如火烧一般蒸得脸越来越红,眼中的流光也好似沸腾一样的热烈。

姜盈枝很能理解她们近乎疯狂的热切,毕竟两位少年共乘的画面实在和谐,引人想入非非。

谢疏借了越弦之力,一个飘逸的翻身坐上马,两人的衣袍随着清风翻动到了一起,仿佛两条蛟龙映着灼灼烈阳交缠、翻腾。

谢疏蒙住眼睛,掂了掂手上的弓。下一刻,越弦靠近他的耳侧,轻声细语。谢疏闻言,似回应般弯了弯唇,从容地抬臂挽弓。

沈木婴挠了挠头:“这场景……怪怪的?”

姜盈枝接过婧欢递过来的鸳鸯酥,一边应道:“我也觉得。”这场景太容易让人想歪,可谓是“俊秀少年相偎依,断袖暧昧皆四溢”。

若是真的就好了,她愁啊……愁得她咬紧小牙,使劲嚼碎了一口鸳鸯酥。

沈木婴琢磨不通,一面思索着,一面伸过手捞了一块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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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五正值旸王太妃六十大寿,旸王府宴请京州各大公侯勋卫之家,是以姜家与旸王府交情浅薄,也还是收到了请帖。

姜盈枝作为不起眼的幺女,此行也并非必要,可是……

她居然收到一封特意为自己准备的请帖!她盯着手中精美的请帖,愁上加愁,不由郁闷地鼓起面颊。这么一来,她便是不想去也无法推辞了。

杭氏正指点着大丫鬟给幺女梳妆打扮,见状捏捏女儿肉乎乎的小脸:“枝宝像是没兴致?”

姜盈枝呆呆地坐着,任丫鬟将她的发丝一束束地编织盘绕,她脸上有些低落之意:“我不想打扮。”

杭氏不禁失笑:“又使性子,是想你姐姐了?”杭氏思前想后,觉得枝宝此刻是触景生情,往日她们姐妹俩总是一同梳妆的,现下菡儿已然出阁,剩下枝宝一人,她定是不习惯了。

“菡儿今日也会去的,”杭氏温柔地哄她,“好了,枝宝别垮着小脸。”

姜盈枝明白娘亲会错了意,有些心烦意乱地点头。

一行人乘着马车行至旸王府,彼时沿街已有车辇停得满满当当,小厮一听是姜府的马车,便说可以自偏门入,停在王府里边儿。

姜盈枝一从马车中出来,便对上了王府的内景。

旸王府极为华丽,楼宇皆是飞檐反宇,雕梁画栋。因为日落时分的云霞辉映,此种景致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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