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南吓得大叫:“少主!少主——”将昏迷的褒洪德抱到床上,又是摇晃又是哭喊,折腾了好一阵子。
褒洪德幽幽一气醒来,头猛地一抬又猛地落下,目光呆滞,呓语一般,一声接一声念叨着褒姒,念着念着便失声痛哭起来。
褒南忙招手喊过来一个青衣小厮,低声叮嘱几句。那小厮英诺,撒腿就往紫云堂跑。
杨子叶正在领燕虹看新婚首饰和衣裳,笑容满面道:
“虹儿,你大嫂为你准备的那些嫁妆,你也看过了,样样都是从镐京买来的精品。姨妈为你准备了这七大箱八大柜嫁妆,你妈那儿不用忙碌就行。在姨妈心里,你就是我的亲生女儿。眼看德儿一日日好起来,婚期就定在八月中秋。你要好吃好睡,养好身子骨,等待着大婚之日。”
燕虹看着满屋摆着的描金箱子描金柜,控制不住孩童般的率真、稚气,摸摸这个又打开那个,高兴得跳着走,兴奋得满脸红晕,眉开眼笑道:“姨妈你真会为虹儿着想,虹儿高兴得不得了呢!”说着跪拜:“虹儿给姨妈磕头了!虹儿会小心孝敬姨妈一辈子。”
聚龙阁的青衣小厮在门口脸色惶急地探头探脑。
杨子叶看到小厮急不可待的样子,脸上笑容立即僵住,示意褒宝引领兴致勃勃的燕虹进入里屋,试穿新衣。见燕虹全神贯注的试衣,杨子叶悄悄走到门外,急问:“德儿怎么了?”
那小厮急忙跪地,压低声音语气急促道:
“二少主不喝药,又犯了晕厥,吵着嚷着嚎着,一定要见褒姒。”
杨子叶面色大变,急忙跟着小厮走,边走边急促叮嘱:
“你快去告诉你二少主,就说褒姒马上就到。”
那小厮惊怕道:“褒姒……她不是……”
“狗奴才,你只管传话便是!快去。”
那小厮不敢多言,嘴上答应着,以兔腿般的敏捷跑得飞快。
杨子叶朝跟出来的丫鬟道:“走,快去女牢!”
杨子叶来到牢狱门前,几个狱卒急忙跪礼,问好已毕,忙不迭拿了钥匙去开狱门。杨子叶缓步走进,见这里光线幽暗,稻草遍地,一些虫子在稻草里乱钻。
稻草间放着一张边角破烂的青竹席片,褒姒在上面抱头坐着,头发凌乱,面色困顿、萎靡。她看到杨子叶时,眼神颤了几下,终于凝住,语声迟疑:“夫人……”
杨子叶冷厉的目光盯住褒姒看了又看,才慢慢蹲下,捏着褒姒下巴,目光冷冽:“丫头,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我必须得统筹全局。所以,我儿子必须得和燕虹成亲!”见褒姒苍白着脸低着头,嘴唇蠕动着,只是无语。她声音阴冷地问:“褒姒,听清楚了吗?”
褒姒胸中闷痛面容呆滞语声沙哑:“听清楚了。”
杨子叶拉着她站起来:“你如今跟我出去,要想活着,你必须听我的,明白吗?”
褒姒目光死盯着眼前一片晃动的光影,她看到自己的影子在透窗的光影里打颤:“明白。”
杨子叶带着褒姒走过阴暗的通道进入阳光里,跟随的两个丫鬟急忙撑起一把四周缀着流苏和璎珞的青罗伞。她扭头瞪视亦步亦趋的褒姒:
“别以为你能翻天!你一个奴婢,没人会支持你。”
褒姒心如被利刺扎着,目露畏怯,声音低弱:
“奴婢明白。”
杨子叶捕捉着她的游离目光:“你跟着我这些年,我也知道你是个明白人,不用细说。待会儿你单独去见德儿,哄他一时便好,一定要断了在他身上的念想。这样你才能活着。”
褒姒心似油煎,嘴上应道:“奴婢遵命。”
阳光飞上聚龙阁的门楣,并肆意撒欢。
褒洪德见褒姒面色平静地走进来,一时恍若隔世,上前几步,紧紧拉着她手,拥进怀里:
“姒儿,都是我不好,委屈你了……”
褒姒费力地挣开他。
褒洪德目光痛楚,再次拉她拥紧,胸口起伏:“姒儿,我一定要娶你。”
褒姒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奔涌,现实种种于她,冷雨浇心的凄凉。但为了阿蠡手中的人质父母,她必须苟活。哪怕在刀尖上舞,也别无选择,必须坚持。她抑着悲情,对着他淡然一笑:“二少主,你身子虚弱,要好好养息。”
“姒儿,他们可曾为难与你?”褒洪德擦去褒姒脸上泪水,低头问道。
褒姒抽搐半天,才道:“二少主你看,奴婢这不好好的吗?”
“姒儿,以后在我面前,不要称奴婢。在我心里,姒儿至高无比。”
“奴婢就是奴婢,无法超越。”
“我要改变你的身份。”褒洪德信誓旦旦,握紧拳头。
“二少主安心养伤,别想太多。”
燕虹隔窗看到房中情形,五官狠狠地扭曲着,一路飞跑,折断了许多花草,泪水一路飘落,滑倒在一颗树下,怔忡自语:
“二哥哥,我哪点不如那个丫头?你为什么要这样伤我!我原谅你那么多,你为什么还要这样?二哥哥,我恨你,我恨你!我要回燕国,我要让我父亲带兵来讨伐褒国!”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落兮雁南归。阳光密集,风扫落几片绿叶纷纷扬扬。
燕虹身后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你可弄清楚了,真的就有这么恨他?”
燕虹回头看到杨子叶那张不动声色的脸上溢着细密汗珠,便猛地站起来,扑进她怀里:
“姨妈——”
燕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哽咽难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