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毓的乌瞳折射出细碎雪光:“本小姐最见不得恃强凌弱,她们行事未免太过阴狠!”
褒姒如溺水的人紧紧抓着漂浮的椽木,声低而颤:“小姐,奴婢无亲无故,命如蝼蚁,小姐若不为奴婢伸张正义,奴婢就是死路一条啊!”
褒毓将褒姒搀起,眼神飘忽、游离了一会,褐瞳濡染了逼人寒气:
“我去杨子叶那儿求情,本想她饶你一命,不料全然无效!哼!这刁妇满口的禹帝九法,心里全是桀纣之道!”
听了这话,褒姒想起过往种种,哭得颤栗:
“褒姒未知父母下落,纵死不甘。求小姐救救奴婢,奴婢结草衔环,此恩必报!”
静谧的光影顺着窗缝投射在地面,窗外阳光明媚,窗内阴暗沉寂。
褒毓的一翦褐瞳在阴暗光影里流转:“你果真知恩图报,不会反悔?”
褒姒跪地叩头、哭道:“绝不反悔,甘为小姐役使。”
褒姒话已出口,羞愧已晚,自责愚笨。她是褒府千金,岂会缺人使唤?能跟在她身边,便会身价倍增。
褒毓却流出不可思议的欣慰,凝神道:“若要那刁妇饶了你,需得二哥哥出面。”
褒姒想起褒洪德,更是万分伤感:“二少主赶赴镐京听旨。他对这等事是何心态,终究琢磨不透。”
一袭清淡天光,在褒毓的栖红锦襦上洒下斑驳印痕。她面色沉凝,取下珠花银凤钗递给褒姒:“这个可以试毒。你一定要小心别人加害!我去追二哥哥回来。”
褒姒因着希冀,苍白的脸上焕发出奇异光彩,又一瞬湮灭,担忧道:
“小姐,山高路险……”
她说完这话,却见褒毓已轻捷地飘出门外。
墙头红粉,春在灿花。褒毓的妙曼身影,带着几分盎然,浸泡在一片明暗光影里。莲步翩跹,走得足不沾尘。栖红色织缎襦飘摇生姿,裙裾飞扬。
夕阳无语下苍山。
褒洪德带着褒南及三百名护卫,运粮车排成长长的两队,其中一辆车上装着银两和油毡帐篷。平明时分出了褒城,两天一夜行了将近四百里车程,餐风露宿,于第二天黄昏时分走近秦岭山脉。大队人马在山脚下生火做饭,稍稍歇息,饭后朝山道上走了一程,天已经黑了下来。众人点亮灯笼,谨慎前行。褒南坐在马上,回头望不见队尾,看着褒洪德的侧影被灯火燃亮,小心翼翼道:“二少主,难道要连夜过山?”
秦岭山脉被夜雾袅绕,像个蓄谋已久的阴谋。浓浓倦意遮挡不了褒洪德逼人的英气。他仰头望望天空,目光掠过山野,神情洒脱道:“才到酉时,这山这么大,且走上一程再说。我从小到大还没在山林夜宿过,今儿正好试上一试,在山林里睡觉应当别有情致。”
褒南暗羡二少主在蜜糖罐里长大,即便领兵带队这样的大事,也讲情致。他心里可没这么轻松。此去镐京山高路远,若有什么闪失,他必定难辞其咎。仰望逐渐暗沉的山顶,他略有畏怯道:“少主,山里有山贼,还有野兽,可厉害了。”
褒洪德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回头望望长长的卫队,他们都是从刀刃上闯过来的,还怕区区山贼?他剑眉扬起,轻闲一笑:“若遇上山贼,本少主正好为民除害。若遇上野兽,便啖其肉饮其血,剥了皮毛做裘服!”
褒南再也不敢说话。
无数盏灯笼在山中密林里亮起,远望如同坟茔里的簇簇鬼火。山林里树木丛生,高峰横插云中,松峦历历,依稀攀岩附壁。猫头鹰立于灌木深处,叫得凄厉。褒洪德见冷月高挂林梢,一阵阴风吹过,灯火明灭处几片叶落,宿鸟惊飞。车队在山道上慢了下来。马叫嘶嘶,或弹弹蹄子打着响鼻。忽闻风中传来一阵冷笑,众人四下寻找,纷扰一阵,却不见一个人影。
车队慢慢穿越羊肠小道,进入一片较为平坦的松林。
晚云如髻,松间蝉啼。紧跟褒洪德后面的一个护卫望望四周密林,目露畏怯声音发抖:
“刚才分明听到笑声,却不见人影,难道是鬼?”
“俗话说鬼由心生。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褒洪德面色郎然,无所畏惧。他话音未落,□□的枣红马发出一声凄厉嘶鸣,噗通跪在地上,仰头长嘶数声。
月光笼着树影,明明灭灭。马的左前蹄被一短刀横切,鲜血直往外淌,洇湿了那片草地。
褒洪德大骇,忽闻冷风潇潇扑面,急从马背上纵身一跃,避开那股冷风,拔剑而起,大鹏般迎向扑来的一团白影。
白衣人身形敏捷,气势汹汹,力拔山兮气盖世。旋即,又有数道白影手执雪寒利刃嘶喊着冲至,数柄凌霜长锋,联袂成扇形屏障,将褒洪德等人包围起来,
夜凉明月生南浦,梦里彩云无觅处。
众护卫亮剑拉开阵势,见白衣人各个白巾蒙面,眼睛闪着狼一般的光。
“白狼!”褒洪德瞳孔陡然一缩,眸中萧杀寒气顿生:“犬戎奸细,杀啊!”
“杀啊!”众护卫呐喊着,排开阵势迎敌。
褒洪德一个白鹤冲天飞掠而起,将青铜剑刺向领头一狼。双方展开混战。剑气嚯嚯,如汪洋大海起春雷,万仞山前响霹雳;刀枪灼灼,如三冬雪光耀人眼,九月秋霜铺满地。
褒洪德心系抗震救灾,料已骑虎难下,不得不拚。他手中宝剑一抖,寒光电掣,在四面八方罩起银色影子,剑光掩护之下,招招向白狼抢攻。
白狼各守一方,招式变化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