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白想不到的是,白天泼茶的事并没有揭过去。
是夜,翠微的屋里要洗脚水,原本不是她的活,却特意让她前去。
“水不够热,添热水。”
叶小白又添了一瓢,试了试,水温稍高点,心道:这下总可以了。
“再添点,听不见吗?”
叶小白又添,几次后那热水已经热气腾腾。
“姑娘,这水可是已经烫了。”
“再添!”
然后翠微柳叶眉一挑,命令道,“把手放进去!”
叶小白蹙眉,“姑娘是不是生病了?”不然怎么说胡话呢?
“少胡说八道,我让你放进去!”
叶小白这下明白了,她这是找事啊,啧,你让我放,我就放了?那我面子往哪搁?
惹不起惹不起,咱躲着总行吧?
见叶小白直接是无视她,甚至还转身就走,向来颐指气使惯了的花魁翠微,忽然抬起一脚,猛地踢翻了水桶。
热腾腾的水,顿时就泼到叶小白的身上,隔着深秋的衣服,叶小白也烫了一个跳脚。
雾草,这世间的泼妇真是多啊!
却听那翠微美人恶人先告状的喊道,“你这个死丫头!是想烫死我啊!”
“来人啊!”
烛光下,门口湿漉漉的叶小白表情镇定,很是大方地展开手臂,由着围过来的人们参观自己。
“翠微姑娘不小心掀翻了木桶。湿是湿了点,但好在凉快。”
叶小白并不想与人撕扯,甚至还为翠微瞒一瞒。
但是那翠微却一点也不感激,反倒骂道,“胡说!明明是你这死丫头加那么烫的水,然后掀翻,还不就是想报复?”
叶小白有些懵:“无冤无仇,何来报复?”
翠微忽然带了哭腔,“白日里,你好端端的泼我茶水,我还以为不是故意的,如今看,真真是诚心的啊!春花姐,你可要主持公道啊!”
叶小白皱眉,这个翠微是个演戏的好苗子,可惜用在了生活中就成了个泼妇,委实可惜啊。
她期待前来的春姨能明辨是非。
可叶小白不知道,这翠微和碧罗可是这春华楼数一数二的头牌姑娘,作为春华楼的老鸨春花虽打算培养叶小白,可到底一个野丫头,未来钱途不定,此时自是向着头牌花魁,“翠微啊,你消消气。我一定给你个说法。”
春花一反往日的慈眉善目,对叶小白道,“好你个臭丫头!我见你本性憨实,才收留你于此。居然做出这般顽劣之事?!”
叶小白直到自己这会儿是有理说不清了,登时也生了情绪,“我说过,不是我做的,平白无故地,你往自己身上泼烫水试试?!”
这话说得入情入理,然众人明知道真相,却都不想惹了翠微。
“春花姐你听听,她根本没认识到错误,不过才来两天,就这么无法无天,此风不可长啊!”
翠微一面说着,一面怒气冲冲走向叶小白,“你居然敢嘴硬?看我不打烂你的嘴——”说着,就伸手过来要扇巴掌。
自然是巴掌没打成。
翠微的手臂被人半空给攥住。
她白嫩的脸气得发紫,刚要骂,却在目光看清眼前人的时候,怂了。
“罗公子?”
这罗公子可是一位儒商,做丝绸和药材生意的,人长得fēng_liú倜傥,又出手阔绰,想当初,翠微还和碧罗争过这个恩客,最后被碧罗勾搭走了。
“翠微姑娘,仔细伤了手。”罗公子声色温和,眸光含着春意,却带着新贵的威严。
翠微的脸红了,脸上的嚣张气焰没了,换做一副娇羞妩媚,“奴家让公子担忧了。”说着她又眼风扫了下叶小白道,“是小丫头笨手笨脚的,叨扰了公子雅兴。”
这前后两副截然不同的面孔。
叶小白觉得这翠微虽说蛮不讲理,但是变脸的本事可是不小,啧,自己要学的东西还真是不少。
不知是不是衣服湿了的缘故,此刻叶小白越看翠微那张笑得花开的脸,浑身越发起了鸡皮疙瘩,膈应得慌。
至于眼前这穿绫罗绸缎的男子,叶小白只好在心里为他遗憾了:啧,与翠微这样的人有牵扯,可惜了一张好颜色。
闻言,那罗公子淡淡的目光飘过叶小白,只淡淡的一瞥,并没多做停留。
“什么样的小丫头,也值得春华楼的花魁大晚上的花容失色?”声音朗润,却透着嘲意。
旁边的春花听了出来,出面笑道,“一些鸡毛蒜皮,让罗公子见笑了。”
那翠微道,“虽说是些小事,可规矩二字不可破。”
在春华楼,除了老鸨春花以外,那便是头牌的姑娘能有特权,别说可以训斥一个丫头,就是平日让她待客,有时也要看她的心情。
往年都是翠微和碧罗轮流做这花魁,今年花魁之名便是翠微,却因着前几日被碧罗抢走了罗公子,一直很是郁闷。
此时这罗公子就在眼前,翠微哪里放过机会,已是笑脸迎过去,如藤蔓一般,攀上罗公子的手臂,口中娇滴滴道,“公子既然来了,不如翠微屋里坐坐嘛。”
罗公子脚步微顿,以手上的扇子隔开了她的攀附。
“这可是上好的天丝料子,翠微姑娘还是远点,别弄脏了。”
翠微一时没听明白,笑道,“公子的衣服哪里会脏呢?”
碧罗走过来,挡在翠微和罗公子的中间,“我说翠微姐,你不照镜子的么?公子是说你脏,可别上赶着找难堪了。”
“碧罗!你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