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在朔阳城里找个人,其实算不上是什么难事,而在对方乐意被找到的情况下,就更是轻而易举了。于是不过半个时辰,老和尚便笑容可掬地出现在了南修桓的面前。
南修桓没有选择在南府接待这位神秘兮兮的人物,找了一家安静的茶馆作为见面的地点。
老和尚显然对地点这种事丝毫不介意,牛嚼牡丹一样灌下一壶上好的君山银针,十分得意:“贫僧一眼就看得出,施主是个有慧根的,必定会回来找贫僧的。”
“客气了。”南修桓道:“我年纪轻,算是晚辈,有些事情,确实想要向前辈请教。”
老和尚一脸的高深莫测。
南修桓干净利落地掏出张银票放在了桌子上。
老和尚顿时笑逐颜开,详详细细地检查银票的真伪,一边把银票往怀里揣一边笑道:“施主真是太客气了。”委婉地表达了想问什么都行的意思。
南修桓垂眸想了想,似乎在思考怎么样开口比较合适。关于百珠和尚的传闻有很多,真真假假,他也听过不少,从短暂的接触来看,这位看起来臭不要脸的老和尚相当滑不留手,想必打起太极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让他有点头疼。南修桓打小便跟着师父离开了家,这些年日子过得随心所欲,完全没培养出一个精明的世家子弟周密圆滑的说话习惯。他斟酌了一会,问:“我想请教一下,前辈口中的血光之灾,和我手中的剑有关系吗?”
这话问得巧。百珠和尚闻言眼中颇有几分赞赏的意思。他笑着摇摇头:“可以有,也可以没有。”
这是什么答案?南修桓脸上写满了疑惑。
老和尚似乎被年轻人的表情愉悦了,但却并没有打算再这个问题上再开口多说些什么,而是转移了话题:“你师父把澄空剑给了你,那想必问途刀传到你师兄手里了。你师父可有教过你刀法?”
南修桓觉得这话问得简直莫名其妙:“我一个练剑的,学刀法干什么?”
“可据我所知,你师兄风长豫似乎剑法也练得不错。”百珠和尚眯着眼睛,就差把没安好心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可南修桓看起来十分与有荣焉:“我师兄很聪明的,我师父都说他是奇才。”南修桓说着从果盘里抓起一只梨,嘎吱嘎吱啃起来:“说起来,当初还是我把剑谱画下来给他的。”
百珠:“.…..”
风长豫他是见过的,笑面狐狸一个。也不知道无锋老头的教育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两个徒弟画风如此天差地别。
南修桓眼珠一转,好奇:“怎么,你也认识我师父?”
百珠没好气道:“废话。”
“这可真是巧了。”南修桓三下五除二啃完了一个梨,抹抹嘴道:“年前我在临江边,也碰上一个认识我师父的。”
百珠正等后续,谁知就听南修桓忿忿道:“我就知道我师父说什么他一代神人、不食人间烟火什么的都是胡诌。”
百珠:“.…..”
他抬头详详细细地打量了南修桓,无锋当年收这个小徒弟的时候很是炫耀了一番,对于南修桓的底细,到底也是清楚一点的。一个出身显贵家的公子哥,就算从小离家,受家学影响比不上他的哥哥深,可无锋能教出一个风长豫,本身也不算什么纯良之人,怎么看,他都不该是今日这副愣头青的模样。
可若是装出来的,那这位澄空剑主的实力可就要重新评估了。
南修桓让百珠盯得浑身不自在,刚想开口问,就听楼下传来一阵喧哗之声,夹杂着隐隐约约的女孩子的哭声。
百珠一脸痛心疾首地低头捻他的佛珠:“想必是哪位可怜的女施主深陷魔爪,施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南修桓白他一眼:“你功夫比我好多了,你怎么不去。”
老和尚两手一摊,“贫僧孤身一人,天子脚下,怎敢造次呢?”
南修桓盯着一脑门子官司,伸手扯了下桌旁挂着的一只铜铃,叫来一个小二,问:“下面谁在闹事。”
小二苦哈哈陪着笑:“这……是太常寺卿家的公子,这,扰了您兴致是在对不住,这样,那个今日的点心算是送您您看……”
南修桓摆摆手,起身出了包间,趴在栏杆上看着下面吵吵嚷嚷。
班承荫喜欢美人这事南修桓知道,南修桓还知道这种强抢民女的缺德事他没少干。但南修桓详详细细地打量了正哭得凄惨的姑娘一眼觉得这位姑娘长相虽然算不得丑,但也不像是能入这位少爷眼的姿色。
南修桓摸摸下巴,干净利落的从二楼翻了下去。
班公子正怒火冲天,拽着姑娘家的手腕喷唾沫星子,往跟前一凑,一股酒气扑面而来,险些把人熏个跟头。
“唉唉唉,干嘛呢这是。”南修桓从怒不敢言的人群里挤进去,抓住班承荫的胳膊,手上一个巧劲,就把班公子拽着姑娘的手给扯开了。
“那个不长眼……”班承荫迷迷糊糊瞅清了南修桓,后半句话险些没憋死在喉咙里。算起来这位班公子也算是人物了,都醉成这模样了,上一秒怒气冲冲下一刻亲切友好依然转换自如:“哎呦,这不是南三吗?这不巧了吗?兄弟也来喝茶啊,来来来,这顿哥们请了。”
南修桓哭笑不得:“你可省省吧,茶钱我自己付,你别吐我一身就行。”
说这话的时候,南修桓大概忘了一个乌鸦嘴的加持能力。他话音刚落,情绪激动了半晌的班承荫就毫不客气地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