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二人在一座山峰下行进,楚湘君瞥见前方高山上有一块巨石,如被斧头劈砍过一般,在泥土的覆盖下更是光滑如镜,她兴奋地拍上皇甫烨的手臂:“雾海!我们到雾海了!”皇甫烨带着宠溺的微笑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那是开天石,攀上那座山峰,便可以见到雾海了!”楚湘君兴奋地向前急奔,皇甫烨忙跟了上去,牵住她的右手,二人运起轻功,在茫茫雪原中如两只雪鹿一般,飞纵跳跃。当二人大汗淋漓地站于那开天石侧,视线投向前方,同时发出‘哗’的惊叹,只觉人生至此,死而无憾。
只见前方山腰,一片无垠的白直延伸至天际,与湖边的高山浑然一体,湖面的冰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目的光彩,绚làn_bī人,圣洁中带着妩媚;远处的高山,闪烁着银辉,峰峦如刀削斧砍,巍峨高耸,雄竣中饱含苍凉;而湖边的万树银花,在冬风的吹拂下,洁白的雪浪此起彼伏,偶尔群飞的鸟恰似片片惊鸿,翩然而舞。
大风卷起二人身上的大氅,谁都没有感觉到寒冷,对望一眼,齐声欢呼,奔向那梦想中的冰雪世界。
当太阳西沉时,意犹未尽的皇甫烨笑着搂过正在开天石上滑来滑去的楚湘君:“不早了,我们得趁着天未黑找个地方歇宿才行。”
楚湘君扬头一笑:“我知道有个好地方。”皇甫烨知定又是她母亲告诉过她的,二人攀上雾海西面与开天石正对着的一座山峰,楚湘君细细辨明方向,沿着山的东侧一线巨石而行,找了数遍,才终于找到母亲叙述中的那个石洞。
此时天色已黑,皇甫烨点燃一根枯枝,擎着火把弯腰钻入那个石洞,经过一段长长的狭窄的石缝,步入了一个巨大的石洞之中。
二人在石洞内看了一圈,找到一块较平整的地方铺上虎皮和大氅,点燃火堆,用过干粮,絮絮叨叨地说了会话,正待安睡,楚湘君忽然拉住皇甫烨的手臂:“你看!”
皇甫烨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石洞上方一根垂下来的石柱上似隐隐刻着一些字,二人好奇心起,站起身来,无奈石柱较高,光线昏暗,看不清楚,楚湘君来了兴致,灵机一动,笑道:“你用力把我抛上去,我去看看。”
“好!”皇甫烨搂上她的腰肢,右足在地上旋转数圈,随着急转之势,奋力将她抛上半空,楚湘君身子飞到那石柱前,可那石柱较为光滑,并无可攀援之处,恍然间看清了数个字,又落了下来。皇甫烨笑道:“看来得多抛几次!”正待再次将她抛上,却见她俏脸煞白,怔怔无语。“怎么了?”楚湘君这段时日来从未见过她这等神色,不禁有些担忧。
“张庭之。”楚湘君缓缓道:“上面的字,是张庭之刻下的。”
皇甫烨心一跳,忙拉过她:“我们不看了。”
楚湘君最初的惊悚过后,反而慢慢坦然下来:“不怕,不看并不代表超脱,反正我们与那些往事再无纠葛,我倒是很想看看他到底刻了些什么。”
皇甫烨爽朗一笑:“湘君、此言甚合我意。”步上前来,再次将她抛上,数起数落后,蓝徽容一声长叹,执起柴枝,在地上的尘土中缓缓书下一行字:“我张庭之立誓,若有负楚湘君,定遭天谴,永堕轮回。”
想起一生为情所苦,为爱人所负,背负国仇情恨,痛失结义兄长,武功尽废的母亲,楚湘君的眼眶渐渐湿润,皇甫烨明她心思,上前拥住她,柔声道:“你母亲际遇再坎坷,至少后来与你父亲在一起的时光是幸福的,你们一家三口,相守的这么多年,那种平淡的幸福是任何权势都给不了的。”
“是啊!”蓝徽容依依叹道:“母亲曾说过,经历过一切风雨之后的平淡才是真正的幸福,当时我不明白,现在才知道她是有感而发。”
她依于皇甫烨胸前,轻声道:“自古权势害人,他负我母亲,害人无数,就为了那个皇权宝座,只是不知他午夜梦回时,可曾感到片刻的欢乐?”
她忽然来了兴致,仰头望向皇甫烨:“王爷,我们也在这处刻上一行字好不好?冥冥中羞死那人。”
皇甫烨望着她兴奋的双眸,微笑道:“好,我抛,你刻!”
火光跳动间,孔不断将执着匕首的楚湘君抛上半空,裙袂起舞,石屑飘飞,待二人精疲力尽时,那一行字终刻于石柱一侧。
二人静静躺于虎皮之上,皇甫烨将楚湘君搂于肩头,轻声道:“告诉我,刻了句什么话?”蓝徽容合上双目,缓缓吟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皇甫烨心中又甜蜜又伤楚,喃喃道:“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对京城的人们来说,印象最深刻的,除了铺天盖地的大雪,便是那一早一晚,纵马疾驰在大街上,如冰山一般散发着冷冽气息的太子爷。
除夕,晨,翠姑峰。
楚湘君数着在柱子上刻下的日痕,兴奋地回头道:“王爷,今天是诗会之日!”皇甫烨正坐于桌前刻着一个木雕,抬头看了看楚湘君,微微一笑:“诗会之日也无妨,愿得湘君之心辜负天下人又何妨?”
“也就是一些秀才在一起吟诗作乐而已,”楚湘君在他身边坐下,探头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木雕:“你到底在刻什么?”
皇甫烨似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我在刻这几日我两的样子。”
楚湘君面上一红,想起几个月前的生活,恍如隔世,笑道:“那天我也刻一个。